视频 | 养老公寓接连“爆雷” 全国涉案金额超20亿！

2021年1月19日下午，63岁的曹迎林老人从桥上纵身一跃，赤身跳入益阳资江中，三天后尸体才被找到。据调查，老人的死与当地一家名为“纳诺”的养老机构“爆雷”有关。老人将毕生积蓄17万元投入了这家机构，却等来了血本无归的结局。包括曹迎林在内，纳诺老年公寓项目涉案金额达6.47亿元。曹迎林老人的事件，揭开了国内养老产品“金融化”的冰山一角。在湖南、江西等省份，还有不少养老机构也遭遇了同样的“爆雷”事件。

陈先生是一名上海的退休职工，2019年，通过朋友介绍，他花30万元认购了江西宜春温汤镇一家老年公寓的床位。合同显示，这家老年公寓隶属于宜春百乐休闲福利服务中心。老人购买的是床位使用权和护理服务，机构给老人发放了居住权证。“这个居住权证并不是指固定的某一个房间的某一个床位，而是哪个床位有空就可以安排去哪里住。”陈先生向看看新闻knews记者介绍。仅仅是一个非固定床位的使用权，老人为何愿意斥30万巨资认购呢？

原来，根据合同，老人向该机构认购30万元后可享受“双至尊”服务，投资回报以“福利补贴消费券”的形式发放给老人。如果老人入住公寓，该“消费券”可以直接抵扣公寓内所有的餐费和生活费；如果不入住，就直接给老人返年利率14%的现金，每年42000元。这样高回报的投资让很多老人动了心。

看看新闻knews记者来到江西宜春，这里有不少老人都和陈先生一样购买了这家公寓的床位。提到当时销售“无孔不入”的热情推销，老人们记忆犹新。“温汤镇的广场上就有很多这样的销售人员，看到老人他就会凑过来，拿个宣传单跟你说。公交车上都有业务人员直接跟你介绍这个项目。”“那个法人代表在街上遇到我父亲，就跟他说，‘你现在住的养老院没有我办的好’。他还带着我父亲吃饭、旅游，都是为了让我父亲能购买床位。”环境和服务好、投资收益率高，业务员在宣传时更是一直强调，公司具有政府背景，是省养老机构重点示范单位。从2017年开始，仅宜春百乐休闲福利服务中心一家公司，就吸纳了2000多位老人的资金。然而到了2019年，先前认购床位的老人已经收不到所谓的“投资返利”，但这家机构却仍在继续招募不知情的新会员。

今年8月11日，经宜春市袁州区人民检察院批准，宜春市公安局袁州分局依法对宜春百乐休闲福利服务中心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案的10名犯罪嫌疑人执行了逮捕。近日，记者来到百乐休闲福利服务中心名下的养老机构，其大门口已经张贴了警方通报。然而接待大厅仍然挂着“信得过单位”、“江西省养老机构重点示范单位”等牌子。门口的工作人员表示“养老院已经被其他养老机构托管”。从今年7月5日起，身为“会员”的老人们，都不再被允许入住。养老院住不进去，本金也要不回来，老人们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会员沈国良在事后发现，“2019年这个机构实际已经资金链断裂了，但一直到2020年6月29号还在签合同，从2019年4月份到2020年6月29日总共签了985份合同”。会员文薇对比了床位数和购买人数，才发现中间的落差：“购买的老人有2000多位，但实际床位数不到500，差了5倍之多。”

在江西省，仅宜春温汤镇的明月山风景区，就有数家同样“爆雷”的养老机构。政府对此是如何监管的呢？记者前往明月山温泉风景名胜区管委会了解情况。管委会副主任表示，这些案件目前正在处理中，有关部门在过渡期内对这些养老院实行“只出不进”的政策。而管委会社会事业局的工作人员则表示，此前对于这些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情况并不了解。

在江西省新余市，政府正在对已经“爆雷”的东鑫曜阳老年公寓进行破产重整。最近，会员文薇收到了老年公寓法人代表东国兴的消息，催促她赶紧申报债权。江西省新余市渝水区人民法院认为，东鑫曜阳公司无法兑现合同约定的养老服务，吸收的社会大量资金基本被东鑫房地产和仙女湖酒店占用。2021年6月，法院开始对这几家公司进行合并破产重整，2000多位参与投资的老人作为债权人进行了债权申报。受政府委托管理破产重整工作的律师透露了该公司“爆雷”的真正原因：“老板拿到了这么多钱之后，去（广西）北海做了其它房地产项目，但是他房地产也没做起来，最后所有的项目都亏了钱。”该律师表示，在江西，这样“步子迈太大”而栽跟头的公司并不在少数。

这些机构宣称的高回报率养老，背后究竟是怎样的商业模式？中国社会工作协会社会养老工作委员会理事包勍颀认为，公司把养老服务打包成为有价证券或者资产，并将其无限地扩大，这是此类机构屡屡“爆雷”的根本原因。在不少老年人看来，认购床位再出租，这套商业逻辑是成立的。但包勍颀表示，这其实只不过是一种营销手段。“我们国家到现在为止，所有的民营养老机构没有一家拥有成熟的商业模式。大家几乎都是亏损的。”

对于老人们来说，最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明明自己是受害者，却因为盲目相信养老机构的承诺，自己糊里糊涂地成为了集资参与人。老人们感觉自己遭受了诈骗。但处理该案的检察官给老人们的解释是，在法律框架下，诈骗需要证明公司有非法占有钱款的行为。华东政法大学刑法学教授毛玲玲表示，这一类的投资高收益的背后，一定存在着高风险：“你想要他的利息，他想要你的本金。如果说它兑付你的收益没有正当渠道的话，那很可能就是要以‘新钱’来还‘旧钱’，这样就是一个庞氏骗局。”

根据最新数据统计，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已占到18.7%。发展养老产业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企业应该量力而行，兼顾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而政府在这类项目的审批和监管上，也应该抱着更加严格审慎的态度，让老年人的晚年生活更加安心舒畅。

（看看新闻Knews调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