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胡雪岩》：港味十足的历史剧 这个胡雪岩很TV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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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初是上海最热闹疯狂的演出季，上海国际艺术节，乌镇戏剧节，上海喜剧节轮番登场，在这样的背景下，历史剧《亲爱的，胡雪岩》带着香港话剧团的原班人马和整整三大箱的辎重来了，只在上海演出两场，事先没有铺天盖地的宣传，在艺术节期间甚至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剧场，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亲爱的，胡雪岩》还是收获了观众和业内人士的一致好评，尽管三个小时连珠炮般的粤语台词让观众甚至剧评人都感到有些吃力。

首场演出结束后，观众的掌声有些迟疑，矜持而礼貌。不像《北京法源寺》剧终那种压抑已久的雷鸣般排山倒海的掌声，这让香港话剧团的主创有些担心观众反响，不过第二天演出结束后的掌声完全打消了他们的顾虑。这是一部慢热的值得回味的戏剧作品。31幕分场，极尽机巧的舞台布景，皮影戏加上戏曲身段，弥漫市井烟火气的TVB风格让《亲爱的，胡雪岩》港味十足却不失历史正剧的风范。在重塑晚清传奇商人胡雪岩的角色形象之余，其故事背后所负载的文化旨趣与当代意识也颇有嚼头。

故事从胡雪岩26岁结识“候补浙江盐大使”王有龄，挪借钱庄银票伍佰两帮其补实官位讲起，十年后王有龄升浙江巡抚，相助胡氏创办“阜康钱庄”，他在商界扶摇直上，到王有龄死后投靠左宗棠，从巅峰期至蚕丝贸易战一败涂地，时间跨度近40年。全剧31幕分场，前半场讲胡雪岩发迹，囤积茶叶与洋行商战；后半场人物从巅峰处急转直下，放大胡雪岩的内心世界，细说其置身权力漩涡中的身不由己和走向失败的原因。

《亲爱的，胡雪岩》由香港资深剧作家潘惠森编剧，剧本成于1998年，在2000年第十届香港舞台剧奖荣获最佳剧本，时隔十多年再由香港话剧团重新锻造。潘惠森自述，当年为了写这个戏，翻遍了当时坊间能找到的资料，并从中整理出一个脉络，他自认剧中的虚实是“一笔糊涂账”，而剧名中一个“亲爱的”，表示出作者更倾向以一个亲近的角度，去对待这个历史人物，似是作者写给胡雪岩的一封书信。“过去颇长的一段日子，我几乎天天写剧本，有时候一天几行，有时候两三百字一天没更多的时候是‘空白’。现在回看这一堆名为剧本的东西，好像在读者自己的‘日记’……凭着这些‘日记’，我找出了过去生活的痕迹，可是当中有多少是真实发生过，有多少是我的臆测，有多少是时空上的错置？我自己的过去，已是如此的难以辨识，更何况是我不认识的人——胡雪岩？”

潘惠森说翻看旧稿，想到的其实是美国作家菲茨杰拉德的小说《了不起的盖茨比》，因为“盖茨比这个人有着一种异于常人的追梦的激情，而这种激情的强度，几乎已达无坚不摧的境界，我觉得，现如今，有梦的人已少，有梦而去追的人更少，追梦而达无坚不摧的境界者，可谓奇人异事了。我希望我写的胡雪岩，也有这种魅力。”潘惠森的作品以荒诞、黑色幽默见长，一直喜欢“微观”社会民生百态。在潘惠森28年的编剧生涯中，共编创了50多部戏剧作品，五度获得了香港舞台剧奖最佳剧本奖。

《亲爱的，胡雪岩》是香港话剧团为数不多的一部历史剧。编剧潘惠森和导演司徒慧焯因为去年叫好又叫座的《都是龙袍惹的祸》再度合作。很多人觉得他俩是趁胜追击，但事实上，司徒慧焯早在8年前就想排这部《亲爱的，胡雪岩》了。酝酿了整整8年之后，作品终于得以创作上演。而司徒慧焯也特地把这部戏排在自己导演生涯的第100部作品的位置上，以示对这部作品的特殊情结。

司徒导演在这一次的舞台呈现里，也加入了许多Puppet和形体剧场的元素，让整部戏变得更年轻、活跃，以平衡“清宫戏”带来的僵化之感。整部戏运用的舞台元素相当丰富，如同向观众打开一个潘多拉盒子，观众可由不同角度理解角色的世界。戏剧评论家林克欢在看完该剧后评价：《亲爱的，胡雪岩》的戏剧故事本身，带有浓重的传奇色彩，导演的难点，不在刻意营构非写实的奇观异景，而在追寻悬浮在敬畏与迷蒙的戏剧氛围与审美情调上空的精神层面。

为将一个晚清传奇人物一生的起承转合，与现代观众的感受扣连，导演在整部剧的31场压缩戏剧时空里，运用多种媒介方式剖开人物的内心世界。胡雪岩与船姑阿香之间的关于“黑洞”的谈话前后呼应，胡雪岩最重明白，原来“吞噬一切的黑洞”是他自己；在“胡庆余堂”开业的祭鹿仪式上，胡雪岩恍惚中化身为鹿被摆上祭台，昭示着他在此后左宗棠与李鸿章的权力斗争中被牺牲的命运，他自比在“黑洞”中奔跑的鹿，而这个“鹿”的意象也通过皮影等形式贯穿全剧。

事实上，香港话剧团这几年的作品屡屡让人惊艳。从早前梁家辉主演的《倾城之恋》，到两年前的《有饭自然香》，及至最近来内地演出的《都是龙袍惹的祸》和《最后晚餐》，无论何种题材，也不论制作大小，总能让观众看得津津有味。专门从内地去香港追剧的观众Joey在他的观看感中提到：“香港话剧团的出品没有不好看的，就分是哪种好看法，和观众被激起了怎样的情绪，带入了何种氛围。”

剧中胡雪岩说“名场利场都是戏场”，最终在舞台上呈现的《亲爱的，胡雪岩》的确很跳脱。它没有历史正剧的野心，倒是带着一些生活化的幽默闲笔，虽然剧情时空纷迭，人物交错，舞台转换却从容有致，颇有现代剧场的质感。舞台上别出新意的皮影、太极和戏曲身段却有着传统戏曲的节奏韵致。三个小时连珠炮的台词和粤语本身的市井气息中和了大时代的历史感，这一切很像是弥漫着烟火气的港剧风格，把历史人物的身段做低，就有一种自然亲切的距离，就是香港话剧团带来的意趣和惊喜。

（编辑：严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