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声川：赖家的孩子就是听着我“瞎掰”的睡前故事长大的

“我自己有两个女儿，在她们成长的过程中，就像任何家庭的小孩子一样，会要求爸爸讲故事给她们听。我经常也就用即兴的方式，展开一个无限长的故事给她们听，一夜又一夜，接受她们严厉的考验，一关一关地讲下去，到一个合理又精彩的结局。合理和精彩是必须的，因为她们不会接受更少。”

赖声川

【视频】赖声川述说《蓝马》创作缘起

那个给我们带来《暗恋桃花源》和《如梦之梦》的赖声川已经到了耳顺之年，他的两个女儿和他的外孙女却是听着他瞎掰的一个叫“蓝马”的睡前故事长大的。在赖家的这个床头故事里，一个小女孩带着一匹梦幻的蓝马，闯入了谜一般的梦境。“这原本是个有头没尾的故事，因为讲到后来她们就睡着了，我只好第二天再继续编。这个故事很长很长，每次重新接起来的地方，我就会多说一些孩子认为精彩的东西。出乎我的意料，连我的外孙女都非常喜欢，每天晚上缠着我要听故事。不过到了第三代这个故事还一直没有一个结尾。”于是，赖声川的二女儿、绘本作家赖仙耘决定和父亲赖声川一起，把这个故事搬上舞台。赖声川说，“人生就是一个循环，循环到我自己做阿公的时候，还在讲这个故事。这也是我这辈子活到六十多岁第一次写儿童剧，在这个时候反而能以孩子般的心态和想象力去编故事，绝对是一种很特别的体验。”

赖声川和外孙女讲睡前故事

《蓝马》最早的灵感来自于赖家客厅康丁斯基的画作《蓝骑士》。一向酷爱美术的赖声川，对表现主义的绘画情有独钟。赖声川说，给孩子睡前故事的时候，目光所及就是这幅画。

康丁斯基的画作《蓝骑士》

在赖声川想象出来的这个故事里，有一位极有钢琴天赋的小女孩琦琦，她的妈妈一心想要培养她成为钢琴家，但她内心深处却渴望写一首属于自己的歌。琦琦自小和外公一起生活，外公送给她外婆留下的吉他，心情不好时，琦琦拿起吉他，弹奏外婆以前唱过的歌。有一天，小女孩琦琦的窗外突然出现一匹受伤的带翅膀的蓝马。琦琦瞒着父母，养着这匹蓝马，用歌声帮助蓝马恢复健康。蓝马带着琦琦回到它的国度，在那里，曾经都是灿烂蓝色的马都已经变成灰色。“故事里有一片沙漠，巫婆要把整个世界变成灰色，小女孩害怕自己变成灰色，因为你就融到背景里，谁都看不到你了。所以蓝马一切开始出现的时候是灰色，怎么样把蓝马养回原本的颜色，那也是这个女孩内心变化的过程。”

赖声川小女儿创作的《蓝马》故事素材

在舞台剧创作之初，赖声川想把现代美术史中的内容与舞台剧相结合，但却遭到女儿赖仙耘的反对。赖仙耘是儿童绘本作家，她根据儿时的记忆，拿起画笔，将自己脑海里的《蓝马》绘制出来。舞台上的《蓝马》依旧由赖声川的御用舞台服装设计师Sandra Woodall担纲舞美和特殊服装设计，赖声川摒弃现今最流行的影像技术，改用100％的手作方式，在演出中加入人偶表演的元素，主角小女孩琦琦和蓝马都是人偶担当。赖声川则自己作词作曲，谱写了全剧的三首主题曲。

【视频】赖声川和演员们演唱主题曲《需要一个声音》

赖声川表示，他的儿童剧不仅仅是写给孩子的，故事也融入了很多成人世界的东西。在故事里，琦琦努力挣脱巫婆的魔咒，逃脱了变成灰色的命运，但是在成人是世界里，灰色却是一个很安全很舒服的颜色。对于赖声川而言，这不啻于是一种隐喻。赖声川表示，自己出生在美国，从小被父亲逼着学中文，学书法，学传统文化，最后无心插柳，他成了一个戏剧导演。不过当时身边很多同龄人，很多有才华的人都跑去学习理工。赖声川的好友，已经去世的杨德昌，在美国学习电机工程，之后从事软件设计，三十多岁回到台湾拍电影，终于做了自己喜欢的事。赖声川说，“我是希望我们的孩子能早点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去强求，不去引导，就默默地看着，让他自自然然地就好。”

赖声川

赖声川再一次出发，认真地做起了儿童剧，让很多业内人士感到惊讶。近年来国内儿童剧市场不断升温。有数字显示，2014年全国儿童剧演出总票房为3.26亿元，同比增长24%，2015年全国儿童演出市场产值同比上升26%，增幅在各演出门类中处于领先。但是在繁荣的市场表象背后，依然存在不少问题。其中，原创能力不足是最大也是最致命的问题。纵观整个儿童戏剧演出市场，基本上都是根据传统神话、童话或者流行的动漫卡通改编的作品以及从国外引进的作品，完全原创的儿童剧演出凤毛麟角，水平高质量好的作品更是罕见。

《蓝马》故事素材

“或许有人会认为，儿童剧剧本好编、好导，这严重地低估了儿童。”赖声川表示，现在很多儿童剧的受众群年龄设定过于低龄化，“一个好看的故事，可以活在孩子心中一辈子。一个好看的表演，可以让儿童的心灵回味无穷。其实小学和初中的孩子不应该被排除在外，他们非常需要走进剧院看戏的。”

《蓝马》故事素材

对于《蓝马》，赖声川表示，这其实是和孩子们在一起创作出来的，这也是最特别最纯粹的戏剧创作。“单纯地想给我的孩子讲一个故事。这种接力式的说故事方式是一种‘发现’的过程，发现我心中有什么要给她们，发现她们心中真正想听的是什么。我发现，他们想听的，想看的，就是最真诚的东西，最纯真的感情，最沒有遮掩的想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