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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 | 不会用智能机的老人:我像数字社会的“盲人”

叩击

看看新闻Knews记者 王抒灵 李响

2022-07-18 15:24

扫场所码、群内接收小区核酸通知、参与线上团购……本轮疫情以来,手机仿佛成为了人们日常生活的必需品。而另一方面,不会使用智能手机的老人寂静无声,网络世界的喧闹仿佛与他们毫无关系。


7月中旬,看看新闻Knews记者在上海市中心的永康路附近随机采访了20位老年人,其中能熟练使用智能手机的只有5人,其余的都表示“学手机太难了”“想给女儿打电话还打不出去”“觉得手机支付不安全”。


高度依赖子女 出行有如“通关”


这些被困在智能手机之外的老人究竟生活得怎么样呢?记者找到了一位居住在浦东新区的老人陈红珍。陈奶奶今年82岁,曾是一名国企职工,现在和子女住在一起。在朋友们的眼里,她勤劳能干,“做饭特别好吃”,然而,如今不会用智能手机的她感觉已经“被时代抛弃”了。


过去几年,为了全身心照顾体弱多病的老伴,陈奶奶学用手机的事被耽搁了下来。老伴过世后,陈奶奶的脑力大不如前,自己又有白内障,学用手机变得前所未有地困难。



“她主要是记性不好”,陈红珍的女儿林琴表示,自己的母亲真的很努力,但无奈就是记不住。“这几个按键,究竟是‘返回’的,还是‘确认’的,她都要记很久。”陈奶奶也常常分不清操作的逻辑,“比如说要点‘扫一扫’,但是她一着急,就点到‘通讯录’去了。”为了能够学好,陈奶奶每次在子女教学的时候,都会拿笔将步骤写下来,家里贴着好多她重复记录操作步骤的便签纸。



这次疫情之前,陈奶奶就已经感受到了没有智能手机的不便:“我和老同事们出去郊游,大家都拍照,我就躲在一边。因为这个照片我回到家就看不到了,拍它干什么呢?”疫情之后,没有智能手机的不便更加凸显。虽然有关部门及时推出了“离线码”“关联卡”等便民措施,但在实际申领和使用时,还是会有各种不便。


记者跟随陈奶奶和家属来到居委会,申请打印离线码。对方表示,如果只有老人的身份证等材料,只能到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去排队申领;但如果家属用智能手机帮助老人申领过随申码,就可以在居委会直接打印。为了节省时间,陈奶奶的子女马上在自己的手机上操作,大约过了15分钟,陈奶奶拿到了离线码。


拿到离线码只是“通关”的第一步,陈奶奶随后决定自己凭码乘公交车去超市买菜。一上车,陈奶奶就分外紧张,从钱包里掏出了所有的证件,反复问司机“哪个卡有用”。在司机师傅的指导下,陈奶奶出示了身份证和离线码。她告诉看看新闻knews记者:“因为我眼睛看不清,也吃不准究竟哪个证件是上车需要的,所以我只能全部给司机看,请他告诉我。这样就是速度很慢,我压力也很大。”



到了超市,陈奶奶又掏出了身份证在“数字哨兵”上验证核酸信息,但不知为什么“数字哨兵”就是没有反应。营业员上前询问老人是否有家属陪同,请家属用手机出示老人的核酸信息。陈奶奶这才想起了离线码,通过验证“离线码”成功进入了超市。

买完菜,陈奶奶打算去医院拿一张不久前刚做的CT片。进入医院的过程很顺利,但到了取片的时候,值班医生告诉老人“今天申请,明天才能拿”。陈奶奶表示自己很着急,不想再来第二次。于是医生给了陈奶奶一张有二维码的报告单:“自己拿手机扫一下看就可以了,没有手机的话找有手机的家里人看”。手机上就可以看到CT片,这无疑是技术的进步,但对陈奶奶却毫无意义。

跟随陈奶奶的出行路线,我们可以感受到,大部分办事人员总是默认“老人是与家属共同出行的”,有困难第一时间就找家属。但陈奶奶表示,离线码等举措实际上并没有一般人直接使用手机方便,因此她还是想尽快学会使用智能手机,自己一个人出去,尽量不麻烦子女。

独居老人困难更多 各类“码”概念繁杂劝退老人

在有子女陪同的情况下出行,陈奶奶还是感受到了诸多不便。那么独居老人,他们的情况又怎么样呢?看看新闻Knews记者在杨浦区找到了一位80岁的独居老人刘大爷。他之前一直住在黄浦区的石库门里,习惯用座机。但今年3月,老房子动迁,刘大爷暂时搬到了杨浦区。没了固定电话,刘大爷赶紧买了一部智能手机。但如今4个月过去,他连接听电话究竟是按绿键还是红键,都没弄明白。



“我现在用手机主要是为了做核酸方便,邻居教我申请核酸码。”刘大爷表示,知道使用智能手机能显著提高生活水平,但对自己来说,学习的过程太过困难。记者试图教他用手机打语音电话,老人的畏难情绪非常明显:“你说的步骤,讲了下一步,上一步我就忘记了。”

邻居告诉刘大爷,现在公交卡上可以贴“关联膜”,这样不用带其他任何“码”就可以坐公交了。刘大爷立刻去交通卡自营服务网点贴了膜,又去地铁站验证邻居说的是否属实。然而,地铁站工作人员表示,有了关联卡,还是要带“离线码”。老人又去了公交站,安全员表示,知道老人有困难,实在没带“离线码”就算了,但是以后还是要带上。“因为关联卡只是包含你的大数据信息,而离线码是为了查验。”



这句话,刘大爷并没有听懂。他向记者表示,贴了膜还是要带离线码,感觉膜“并没有什么用”。

对于这样的情况,上海理工大学副教授、复旦大学数字与移动治理实验室副主任刘新萍对此深有感受。她表示,这都是因为数字时代,大家喜欢“向老人灌输数字化的概念”,而这些复杂和新兴的概念,恰恰是最让老人感到困惑和为难的。

6月初,一则“没有手机不会扫场所码的老人最终没有乘上公交车”的视频刷爆全网,这条视频的拍摄者正是刘新萍。她表示,自己拍摄时并没有想到视频会这么火,只是出于自己的专业,想拍下来作为案例提供给学生们思考。她自己也没有料到这名老人最终会放弃乘车。



采访中有老人表示,如今的自己就像“数字社会”中的“盲人”,不会用手机就寸步难行。刘新萍表示,目前上海正在进行数字化城市的建设,但在这个过程中,相关设施的包容性还有待加强。“现在使用手机和没有使用手机的人进入了两种极端,用手机的人感觉没有手机活不下去,而不用手机的人感觉世界抛弃了自己。”刘新萍认为,这两种情况都不是最理想的。“想用手机的时候,可以用,能够感受到大数据时代给我们带来的便利;不想用的时候,仍然有传统的方式来保底。”

(看看新闻Knews记者:王抒灵 李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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