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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我啊,当年也是个追星女孩

时讯

看看新闻Knews综合

2024-03-26 15:29




《奶奶我啊,当年也是个追星女孩》

 

在你的身边找找看,一定能找到追星女孩:语文书背不出来,爱豆的歌词滚瓜烂熟,看到数学就打瞌睡,给爱豆熬夜做报表不会出错;十几块钱的T恤嫌贵,大几百的周边买买买;恋爱可以不谈,但是无时无刻不感受到爱的多巴胺……这些追星女孩的心情当父母的不理解,但是说给奶奶听或者祖奶奶听她们也许能理解,因为奶奶们、祖奶奶们当年也是个追星女孩呢。让我们穿越到七八十年前的上海,看看上世纪四五十年代那些为越剧痴狂的女生。

【垫乐:《送花楼会》前奏】

 

先来听听看她们爱越剧的理由吧。

喜爱越剧的陈素珍这样说到:

(上海话)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袁雪芬的《香妃》,那时候刚刚开始改革,早先的演出都是一桌二椅,她改革了之后,香妃上来,披着长长的厚纱,舞台灯光打上去,一个侧影,真漂亮啊!那时候是在九星大戏院。新式布景拉出来,完全是两样,给人家一种全新的感觉——啊呀,怎么越剧这么好看啊!

【垫乐:越剧《香妃》:听说夫君一命亡,香妃心中暗彷徨……一阵伤心袭胸膛

 

袁雪芬说过:越剧有两位奶娘,一位是昆曲,一位是话剧。当时越剧打破了一桌二椅,把话剧的舞美和灯光引入进来,配合精致的妆容和服饰,可以想象那种美轮美奂的氛围感一下子征服了女孩们的眼睛。

 

最近,越剧《新龙门客栈》的主演陈丽君爆火出圈,让一大批戏曲门外汉感受到了女小生的魅力。有人说:“老公是一种感觉,而不是一种性别”、“中国女性的理想型从此有了脸”……陈丽君还得到了一个“老公姐”的绰号。其实时尚就是个圈,早在七八十年前奶奶们已经领略到了女小生的魅力,来听听孙总青怎么描述她的偶像的:

(上海话)丁赛君样子非常潇洒,人高,身材非常挺括,非常漂亮,而且面孔也有点男性化的,方方的,没什么肉,非常清爽。又带一点女性化,很有魅力。虽然漂亮,但不是那种很嗲很媚的。丁赛君很潇洒,上海人说起来“骨灵灵”的啦。

【垫乐:丁赛君的《蝴蝶杯》:月明星稀水涟涟】

 

我们现在喜欢一个明星,手机里会存满她的照片,以前不是存、是买。以前哪个明星红小贩们就会印很多照片到校门口去卖,就跟我们小时候学校门口卖贴纸一样。孙总青当时在市三女中念书,门口就有一些这样的商贩,一下课很多女同学都会涌到校门口去买照片。孙总青陆陆续续买了有千把张,丁赛君的是每张必买,生活照、剧照样样都有,有时候相同的要买好几张,比如今天印出来的比上次更大更好就再买。不但买,她还描照片、画照片,哪怕图片上的线条已经模糊了,她都能凭着记忆再次还原出来。这份少女时期的爱延续了很久很久。2014年孙总青等戏迷们还自发出版了一本画册,叫做《丁赛君舞台生活写照》,当时距丁赛君离世已经有三十年了。

【垫乐:丁赛君的《宝玉祭晴雯》:芳魂一缕归何处,天上人间路迢迢】

 

我们现在把支持偶像的行为叫做打call,这个打call已经不是打电话的意思了,不过搁在七十年前追星女孩们真是为自己的偶像打电话的,杜秀珍就是其中一位。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广播电台会请演员来电台现场演唱,叫做唱电台,在这段时间里听众可以打电话点唱某某选段,杜秀珍年纪很小就会打这种电话了。那时候电话可是个奢侈品,一般人家里是没有的,但是杜秀珍家门口有个店里可以打。杜秀珍说:

(上海话)人家会讲“小大块头,侬今天做啥?”我说:“我打个电话,好伐?”人家看我好玩,就总会让我打。那时候我连电话还够不到,要脚底下垫了椅子才能去拨。拨好之后,听到唱自己点的段子就兴奋得不得了。

【垫乐:尹小芳的《沙漠王子》:手扶琴儿心悲惨,自己的命儿我自己算】

 

还有一件追星的事也永远印在杜秀珍的脑海里。当时杜秀珍已经是大姑娘了,有一天她看完电影晚上骑车回家,骑到大名路,听到一家店里面无线电在放越剧唱段,就停下来了。那时候天已经很晚了、还很冷,她就站在外面听,心想:怎么这么好听的啦!店里的人感到很奇怪,怎么有个人站在外面半天?店主不时地盯着她看,她觉得很难为情,干脆到里面去吃了一碗小馄饨,等这个戏唱好吃结束。那个夜晚在寒风中抓住她的声音、伴随着那碗小馄饨落肚的声音,是啥呢?那是尹小芳的一曲《桃花扇》。

【垫乐:尹小芳的《桃花扇》:香君,可怜的香君啊~

 

现在不论走在哪里都能看到明星的形象宣传照,比如商场外立面的巨幅海报、地铁站、公交站的电子屏幕等等,带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以前的越剧明星也有很大的海报,不过是放在剧场里面的。听江磊说:

(上海话)一进到剧场里,门厅里肯定是演员的照片,巨幅的,照片下面总是挤了好多人,那时也没有手机照相机,大家就这么痴痴呆呆地看着。

 

在剧场外面的门口处还有霓虹灯闪耀着、璀璨夺目。接近黄昏,剧院门口的霓虹灯亮起来,霓虹灯不是打戏名,而是打演员的名字。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挂,只挂头牌的小生、小旦,比如范瑞娟和傅全香,丁赛君和筱月英。灯位于剧院的门两边、一边一个。如果是演《梁山伯与祝英台》,灯牌就弄蝴蝶形状的,整个都是蝴蝶,当中是两个名字。以前的越剧明星们看着现在的灯牌,会不会想:

(上海话)小儿科,你祖奶奶早就见识过的。

【垫乐: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

 

省钱买演唱会门票应该是追星女孩都干过的事吧。以前的戏票虽然不是太贵,大概两顿早饭钱可以买一张后面位置的,但是学生党总没那么宽裕是吧,看戏钱从哪里省呢?从早饭和交通费里省。董志荣说:

(上海话)读书时候妈妈每天给车钱和午饭钱,早上起来我走着去学校,就省下车钱了,我妈妈不是叫我吃牛肉线粉汤和粢饭吗,我就买副大饼油条,一边走一边吃,开心来。午饭的时候就跑到炒面店里,牛肉汤不吃了,就叫一份小份的炒面吃,省下来的钱就看戏,都是买最最后面的票。

 

有不少越剧女孩是从娘肚子里就开始听戏的,抱在怀里的时候就经常跟着妈妈进戏园子了。有了当妈的支持,追起星来就可以省下不少钱,但是也有新的问题,如果母女两代喜欢的人不同,到底听谁的呢?黄月珍说:

(上海话)我妈妈一天到晚看徐玉兰,她说徐玉兰风流倜傥,但是我最最欣赏范瑞娟,觉得她很阳刚、很憨厚。那我怎么办呢?一起看么我可以揩油的啦,自己看么就要出钱了。我跟我妈要钱,要去看范瑞娟,但是我妈妈没给我,想叫我跟她看。

【垫乐:徐玉兰的越剧《红楼梦》: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垫乐:范瑞娟《梁山伯与祝英台》:一边走一边忖,想起了十八里相送她到长亭】

 

杜秀珍也遇到过这样的问题,不过母女两代人是这样和解的:

(上海话)我妈妈一直喜欢戚雅仙,但是我不喜欢,戚雅仙的戏一天到晚哭出乌拉。后来我妈妈生病,我就专门给她买了两盒戚雅仙的磁带,还学戚雅仙的唱段来哄她,我妈妈一听我唱戚雅仙,就会说:“你再唱一遍。”

【垫乐:戚雅仙的《白蛇传》:想当初桥亭三月春光好

 

和妈妈没有共同语言还可以找同担啊,同担是什么?这个词来源于日语,就是指喜欢和支持同一个偶像的粉丝们。那时候没有网络,没法在网上找同担,都是从身边找。有些同担是同学,黄月珍就说过:

(上海话)我们班上有几个同学,专门看尹桂芳的,甚至于还逃课去看过尹桂芳。

还有些同担是邻居。江磊说:

(上海话)那时候我周围有些邻居大姐姐,她们也很喜欢越剧,我读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她们读初中高中,她们有时候说要去看什么什么戏,我就说帮我也买张票好吗?人家说这么小的人,好吧,帮你买一张。我就也跟着她们去看戏。我整天和她们混在一起玩,直到我读初中,她们纷纷出嫁,不住在附近为止。

 

能买到戏票还算是幸运的,抢票苦也是追星路上少不了的大跨栏。有几位越剧明星的票子,尤其是前排好位置,比现在顶流开演唱会还难抢啊!我们来听听章志茜的经历。

(上海话)很多戏会安排在礼拜六礼拜天上午售票,我小时候可以说礼拜天上午经常是在剧场门口排队买票度过的。还通宵排队买票过。我最早的一次是尹桂芳到福建去之后回来演《红楼梦》和《盘妻索妻》,是从前一天下午三四点钟就开始排了。

【垫乐:尹桂芳《盘妻索妻》:洞房悄悄静幽幽,花烛高照暖心头。喜气阵阵难抑制,这姻缘百折千磨方成就】

这么辛苦的事一个人肯定吃不消,好在熟人之间还可以换换班,你先回去吃个饭,我再回去眯一觉。排队时大家都是小板凳,披块毛巾毯,夏天人多一点,冬天人少一点。这份餐风露宿、苦苦期盼,在走进剧场、唱腔一响,心情跟着戏中人起伏的那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

【垫乐:尹桂芳《盘妻索妻》:好容易盼得菩提杨枝水,洒作了人间鸳鸯俦。今日洞房成夫妻,花朝月夕永不愁。】

 

至于为偶像拉票投票那更不用说了,越剧小报上评选越剧皇帝,追星女孩们买起来是一沓一沓的,不但自己填选票,也发动同学填。不同阵营的粉丝见了面还要吵起来。

 

她们曾经像我们一样年轻过,我们也会像她们一样老去。那些点亮青春的爱豆们代代不同,但青春的热情却都是相似的。

【垫乐:《那些花儿》: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呀?幸运的是我曾陪她们开放。啦啦啦啦……想她,啦啦啦啦……她还在开吗?啦啦啦啦……去呀,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董志荣说:

(上海话)我这个幸福的晚年是越剧给我的。我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只要一听越剧就好了,忘记了。我要是还不开心,就买张票子到沙龙里去看戏。泡杯茶,报个节目,上去唱。哟,开心来!

祝每一个追星的人都能收获快乐开心的晚年。

 

本期节目根据李声凤编著的书籍《舞台下的身影——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上海越剧观众访谈录》改编,撰稿左宁,演播一雯。

【垫乐:《那些花儿》:她们都老了吧?她们还在开吗?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编辑: 胡淼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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