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 | 姜毅《交叉点道·话说普京》: ④普京的新政(1)

开启首个任期后，普京面临着国内外复杂形势和严峻挑战。为了在短时间内稳固俄罗斯政坛，普京采取了何种雷霆手段？对于寡头干政的问题，他又选择了怎样的博弈之策？

怎样稳定政治、稳定社会，这对于俄罗斯政治来讲、对于普京来说，是一个非常现实棘手的问题。从戈尔巴乔夫改革后期开始，苏联的政治和社会局势已经开始出现混乱状态。过去苏共领导下的体制，不仅仅是政治体制，还包括行政程序，包括司法，都开始跌入混乱。

1992年俄罗斯独立以后，混乱的状况仍然没有摆脱。俄罗斯作为一个多民族的国家，作为一个跨欧亚大陆的、幅员非常辽阔的国家，国家的这种不稳定状况，从戈尔巴乔夫改革的后期开始，一直持续到2000年，十几年的时间。稳定政治和社会对于普京来说，是实现强国梦想第一位的。在这方面，他在头个任期，前8年的时间里，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来落实政治的稳定。

第一个，建立联邦区。我们刚才讲到，俄罗斯是一个幅员辽阔、横跨欧亚大陆的大国，当时俄罗斯有89个联邦主体，每一个联邦主体都有自己的法律，甚至有的联邦主体还有自己的总统，还有自己的宪法。在剧烈变动的过程中间，从戈尔巴乔夫改革后期开始，“弱中央”的形式开始出现以后，各地方经常自行其是，不仅不能够和联邦中央政策进行配合，甚至有的时候抗拒联邦中央的政策。怎样去解决这个问题，实现全国一盘棋，实现整个联邦，包括形成统一政治、统一市场？普京采取的措施，是把当时的89个联邦主体划分为7个联邦大区，又在每一个联邦大区派驻一个总统代表。说得形象点，就是在每个联邦大区派出一个钦差大臣，由总统代表直接监督相关法律法规以及一些规划，要求各联邦大区与中央保持在政策上、行政上的统一。

当然，作为总统代表，他肯定有非常大的影响力，关系到一个地方的官员任期、职务问题。他的表现好与不好，总统都能够直接了解到。在联邦主体之上新加联邦大区，进而在联邦大区上直接派出总统代表的方式，在很大程度上遏制住了各联邦主体自行其是的态势，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联邦形成合力。新的运作形式，直到今天也仍然是维系俄罗斯联邦统一行政、统一法律非常重要的纽带。

第二个在政治方面采取的措施，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战役”，处理寡头干政的问题。寡头干政这个问题，开始最突出的表现，是从叶利钦中后期的一系列选举，包括1995年那一次总统大选，寡头在这里面为保证叶利钦继续赢得选举，或公开或者秘密，或符合法律规定，或暗箱操作，做了一系列动作。正因如此，这些寡头认为他们帮助了俄罗斯、帮助了叶利钦，也挽救了俄罗斯新的民主制度，他们自然认为他们在政治问题上有发言权。所以从1996年开始，“寡头干政”成为了俄罗斯政治中非常突出的一个现实问题，也是大家普遍诟病的一个问题。国家的行政能不能够直接有效运转，政权到底是属于俄罗斯人的，还是属于俄罗斯寡头的？这成为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处理寡头干政的问题，对于普京来讲，也是实现政治稳定非常重要的一步。

普京在前期，包括他在彼得堡工作的那段时间，已经了解了权力和资本的关系问题。不管是他在圣彼得堡期间，负责对外贸易的具体工作，还是他到总统办公厅以后，负责总统资产的问题，包括他到总统办公厅以后与寡头接触的过程，都让他感觉到这个问题必须要解决。所以他上台以后讲得非常明确，包括召集当时非常著名的七大寡头到克里姆林宫开会，普京把一个新规则提出来了，就是国家不干涉寡头挣钱，但是寡头同样也不能够干涉政治事务。寡头和国家、和政权是两回事。寡头要想继续保持自己在商业上的运作，保持在商业上的利益，就不能够干涉国家政权，尤其是不能够干涉关键性政策和人事问题，要进行切割。这些新的规则，成为了俄罗斯政权处理与寡头关系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铁律，直到今天也是如此。

当然，普京提出这个新的原则以后，还有一些寡头不甘心。但是我们看到，从古辛斯基开始，别列佐夫斯基，再到霍多尔科夫斯基，这一系列不听话的寡头，试图去挑战新规则的这些寡头，都受到了各种各样的打压。最后在俄罗斯政坛、俄罗经济领域、甚至国内都没有办法待下去。这一连串对于寡头的打压，确实在很大程度上震慑住了俄罗斯形形色色的寡头，让他们意识到，普京所提出来的新的规则，确实要得到保证、得到落实。如果不遵守这种新的规则，可能自己就会面临各种各样的问题。

这种新的规则，经过对老寡头、不听话寡头的打压，到现在已经被各种各样的寡头所接受。和叶利钦时期相比，寡头并不是不存在，寡头的规模比过去还在增加，因为俄罗斯整个经济体量在增加，寡头也仍然是俄罗斯行业中发展的龙头。但是寡头从普京开始提出新规则以后，按照一种新的规则来运行。他们不仅仅政治上要服从政府，不能够干预政治工作，同时还要在经济上与政府配合，在相关政策上要配合政府，甚至在政治立场上也要支持政府。寡头和政权的关系已经发生了一个根本改变，是政府在管制寡头，而不是寡头在影响政府。

文/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 姜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