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 | 姜毅《交叉点道·话说普京》: ⑨俄西矛盾的升级

近年来，西方对俄步步紧逼，不断威胁俄罗斯的安全与发展。对此，普京采取了怎样的反制措施？2022年的俄乌冲突，是在怎样的复杂环境下爆发的？

2018年，普京第四个任期开始，他第一份《国情咨文》重点谈的不是经济，也不是民生，谈的是俄罗斯的“六大杀器”。对每一种大杀器，普京花了很长的时间做介绍，说的这些话，其实不是针对俄罗斯国内说，是针对西方说的，就是要通过强调俄罗斯的核力量，迫使西方正视俄罗斯的地位，正视俄罗斯的力量。这是通过核武力遏制，这是一种与西方进行抗争的方式。

通过媒体和网络的宣传，争取扩大俄罗斯在国际舆论政界的话语权，这也是俄罗斯对西方进行反制的一个重要的手段。利用西方国家在金融危机之后所出现的反建制、反主流的民粹情绪，凭借网络技术、新兴媒体，有计划、有组织地在西方国家开展了一系列舆论战、网络战。这就是为什么奥巴马政府指责俄罗斯干预美国大选的非常重要的背景。利用媒体来争取话语权，来争取舆论战的主动，这是一种反击的方式。

第三种方式，是争取在西方国家内寻找到价值观的同路人。我们刚才讲到，俄罗斯确立自己的俄罗斯的保守主义价值观，有政治上的一个考虑，有统合国内意识形态，形成新的国家意识形态，进而实现政权稳固的考虑。与此同时他还有另外一个考虑，他确立俄罗斯保守主义价值观的时间点，正好是金融危机爆发以后，欧洲国家，包括美国在内的西方国家，出现了一种新的政治生态，这就是西方国家的保守主义开始回归。特别是在欧洲，很多国家的保守主义力量在竞选过程中间，都获得了相应的政治地位，成为了当时在西方国家里一个非常重要的政治发展脉络和新的政治动向。

俄罗斯就是利用这一点，自己确立的保守主义价值观，恰好和西方国家这些保守主义的政治力量，在价值观上守护传统，强调民族利益，这些大问题小问题形成了共识。这种共识使得俄罗斯有可能去影响到西方国家内部的政治，通过这些保守主义的力量，去影响其他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的政策。

事实上，从2009年以后，俄罗斯通过政党的合作、资金的支持，举办国际论坛，也包括网络宣传等等这些方式，在很多西方人里找到了所谓同路人，包括法国勒庞、包括意大利政党“五星运动”、包括奥地利自由党、包括匈牙利。匈牙利在这一次俄乌冲突中，在欧盟国家中间，对于欧盟制裁俄罗斯的政策一直唱反调。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匈牙利和俄罗斯在保守主义价值观方面有很多共同点。通过这一系列的在西方国家内部寻找同路人价值观的努力，俄罗斯对西方社会，特别是对西方政治精英的对俄政策，形成了对攻的态势。反击的措施当然也包括面对西方不断扩大自己势力范围。欧盟、北约“双东扩”，为了应对这种挑战，俄罗斯也加大了在苏联地区的争夺。

2008年俄格冲突，俄罗斯事实上把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这两个地方从格鲁吉亚的治理空间切割出来，承认了这两个地方的独立。2014年，紧接着克里米亚问题又出现了。所有这些，从2008年到2014年都反映出来，俄罗斯在地缘政治上决定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进行所谓地区安全结构的重塑，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解决自己最为关切的，与西方地缘政治竞争问题。俄罗斯这一系列的反制措施，反过来又加大了西方国家对于俄罗斯的恐惧。

2014年以后，美国、欧盟对俄罗斯出台一系列制裁措施，想要去压缩俄罗斯、遏制俄罗斯的战略企图表现得更加明显。双方在一系列的问题上都出现了“重新回归冷战”的劲头，双方各种各样的对话、各种各样的合作都被冻结起来，双边关系已经到了一个几乎要破裂的边缘。

正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下，我们看待2022年爆发的俄乌冲突，对它的国际背景就有了比较好的认知。在普京的大国梦想实现的规划中，苏联空间毫无疑问是普京要关切的一个问题。普京执政以后，他的历届讲话，包括官方所出台的有关外交战略、外交政策的文件中间，都把独联体地区、苏联空间，认为是俄罗斯外交的“绝对优先方向”。这个“绝对优先方向”是什么？重新整合这个地区，推动这个地区形成以俄罗斯为核心的新的一体化。

通过多年努力，我们看到俄罗斯在独联体地区，它的阵脚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稳固，形成了在军事安全领域内以集体安全条约组织为主体的安全架构，形成了经济领域内以欧亚联盟为主体的多边合作框架。在一定程度上，独联体地区，苏联空间之内，这种一体化努力的迹象已经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多的国家开始意识到，加强与俄罗斯的合作，可能对于这些国家自身的利益、对于这个地区的稳定和发展，是一个比较重要的途径。所以关注独联体地区，整合苏联空间的力量，对于俄罗斯的安全发展战略，乃至于俄罗斯自身的国家、经济、社会、人文的发展战略，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文/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 姜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