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 | 美联航超售强拖亚裔乘客下机 算不算种族歧视？

4月11日一大早，微博上诞生了一个话题#美联航强制乘客下机#，立刻引发围观。事发4月9日美联航芝加哥飞往路易斯威尔的UA3411航班，因为超售，随机抽取4名乘客让位给4位美联航员工，但一位亚裔医生声称有病人要看，不愿意离开，结果被警员强行拖走，整个过程，用网友的话形容“简单粗暴、带着血腥味”，也因此引起许多中国网友刷屏和谴责。到11日晚上20点，这个微博话题点击量已经超过2亿。

《自媒体联播》特地邀请了航空专家马威、评论员春子以及连线嘉宾张曙东律师，一起来聊聊这个话题。

这起发生在航空公司、机场警员与乘客之间的冲突事件，因为当事人是一名亚裔医生，也令中国网友操碎了心。更有网友指出，“就在刚过去的3月底，美联航因为对两名少女以下身只穿紧身裤为由拒绝其登机，但对穿短裤的男性却没有拒绝，当时已经引爆社交媒体关于美联航存在性别歧视的话题。如今这起超售引发拒载和拖拽亚裔医生的事件，充分说明美联航还有严重的种族歧视”。这一推断也得到了不少网友的响应。但是，真的就能充分说明美联航有种族歧视吗？

美联航到底算不算对亚裔有种族歧视？

对此，两位嘉宾都表示这个结论下得太早。

评论员春子的女儿在美国西部读书，自己经常往返中美两国，在她看来，“美国大部分人还是非常友好的，而就这件事情上来讲，因为抽签抽出四个人，其中一个是亚裔，如果说他是完全按照抽签的方式，很公正的方式肯定不涉及到种族歧视的问题。”

航空专家马威表示，“这起事件表面看有这个嫌疑，但目前为止，没有足够证据。只是一提到‘种族歧视’这四个字，大家都会很敏感，我的第一感觉也是愤怒，继而是无助。所以这就要求美联航自己应该非常主动把这事情调查清楚，以此来澄清我没有这个问题。”

评论员春子和航空专家马威

网界“福尔摩斯”们：调查需要澄清四个疑点

可以说，在全球网络里，大家能获知最直接的信息来源都是一样的，就是美联航UA3411同航班上，一位人员拍下的亚裔医生被拖拽、眼镜掉落、嘴角流血，触目惊心的那段视频。这段视频无疑激怒了整个互联网世界里的“福尔摩斯”，无论是中国网民还是美国网民、英国网民，在他们看来，要调查清楚这个事件，最起码需要美联航出面澄清四个疑点。

视频截图

疑点一：员工有优先权排挤掉超售的普通乘客吗？

起初，不少网友认为，航班机票超售是不对的。但其实，超售是一个国际航空业的惯例，也是被法律允许的。

美国运输部在1978年就颁布了有关超售和拒绝登机的规则（14CFRPart250）。该规则明确要求航空公司在实施非自愿拒绝登机遴选程序前必须先在值机区域或登机区域寻找愿意为了得到航空公司提供补偿而放弃座位的自愿者，补偿条件可以谈判。当找不到足够自愿者时，非自愿拒载登机才会发生。但要求航空公司必须向非自愿者提供书面声明，说明遴选的程序和方法，告知非自愿者所享有的权利。同样补偿条件可以谈判。1999年，美国航空运输协会还主动提出了自律性承诺，其中就包括：公平和一致地对待被拒绝登机者；航空公司将请求运输部提高非自愿拒绝登机者的补偿额。

不过春子提出质疑，“一般超售在办理登机牌的时候就会跟旅客讲清楚，而不是在登机之后，大家已经坐定了，然后再把人拖下去，这个是不常见的。”

马威也指出，超售的本质是一个经济问题，既是确保航空公司上座率和收益问题，想挤进这一航班走的旅客也是获益者。但是“这一次非常不常见的是，它的四个座位是为了让给它自己的员工。”那么，这四个员工是有比其他想挤进这一航班的普通旅客享有更优先的权利吗？

春子也认为，“航空公司应该调整他们自己内部人员乘机的问题。这是应该公司内部处理的事情，而不是把问题抛向乘客。”

疑点二：抽签“非自愿”乘客的过程存在黑幕吗？

在事件曝光后，同航班的乘客在采访中表示，当时给出自愿下飞机的乘客的补偿标准是800美元，而且还是数张50美元的折扣券，所以没有人愿意下机，于是机组人员决定采用抽签方式随即选择“非自愿下机”的乘客。

不少网友感到这样的做法难以接受，这其中有没有黑幕存在呢？或许已经把头等舱旅客排除在外了，又或许抽签的范围就是最后登机乘客和购买折扣机票的乘客呢？

对此，节目连线了熟悉美国法律的张曙东律师，他表示“抽签的方式只是一种选择”，但“通过抽签的方式来安排其他机组人员占掉位置，这个不能说是正常的。不管从法律的角度还是道德情理的角度来讲，绝对应该继续抽签或加大赔偿力度，一直到有合适的人站出来，用一种缓和“温柔”的处理方式。从这一点上来说，航空公司是绝对有责任的，这也是为什么各大媒体都感觉非常的难以令人接受”。

节目连线嘉宾张曙东律师

而春子和马威则更直接的表示，如若整个抽签遴选的程序中存在黑幕，也就是过程缺失公正性的话，如果后续调查证明这个问题存在，那就肯定是有种族歧视了。

疑点三：亚裔医生“不能迟到看病”的理由是否合理？

在曝光的视频中，这名亚裔医生不愿意下飞机的理由是“要赶回去看病人，不能迟到”。但结果还是被强行拖出，不仅受了伤。后来这位医生回到机舱的时候，一直絮絮叨叨“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作为心理咨询师的春子表示，这可能说明他因为巨大创伤后罹患了PDSD。所谓PDSD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一般在事件发生的几天甚至六个月之内发生。“但后果很严重，最短的发病期一个月，长的有十几年、几十年、甚至是终身的。”

事实上，中外网友都谴责警员粗暴的行动，声援这位医生。

但是对于广大网友的同情心，春子则表示医生的理由如果是真的，“从情理上讲，可以被考虑，但这个是不是事实，也有待于调查认定。”

不过马威从航空专业领域的角度认为，不管医生的理由是否在道德层面充足，但“无论是哪一个国家的航空管理部门的法律，或者说国际民航组织颁布的所有条例当中，对机长都赋予了至高无上的权利，他有权来决定最终谁下飞机。如果有困难的话，也得先下飞机，下了飞机之后再协商进行解决。”

律师张曙东表示怎同马威对机长的说法，但是他指出“从我个人来说，这是涉嫌轻微的暴力执法的。在这样的前提下这名乘客在适当程度上是应该要求航空公司和机场方面进行赔偿的。”

疑点四：美联航CEO“表里不一”的道歉令人怀疑公司价值观

律师张曙东还表示对美联航这家公司的危机处理能力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而的确，网友对此不满意的一点也是美联航公司CEO对这件事情的道歉，指责其“表里不一”。

当这起事件在网上不断发酵，影响越来越大时，美联航CEO奥斯卡终于出来“道歉”，但却使用了“对重新安置这些旅客表示歉意”，结果非但没有让网友息怒，反而引发了一片吐槽，网友说“原来打人可以叫‘重新安置’”。

而更激怒舆论的是，这位CEO刚对外道歉，却被爆出发给美联航员工的内部邮件完全是另一副嘴脸——“这一事件之所以不幸发生，是我们礼貌地请求一位乘客下机，遭到拒绝，我们有必要联系航管警察前来帮助。我们的员工遵守了既定程序。我深深遗憾，但我也强烈支持你们所有人，我希望你们继续飞翔，保证正确执行飞行任务。”

对此，春子表示，如果细看美联航以往的作风，这家公司用这样的态度来回应也不太意外。春子告诉我们，“从2011年美联航开通上海到洛杉矶的直飞，我选择美联航去看往女儿还比较多，但老实说，对美联航印象不好，首先服务态度有一些冷漠。然后飞机整个的内部环境也差强人意，比较脏。所以我后来基本上能不选择美联航就不选择了。”

而国外媒体也披露，加拿大一位教授杰里米·库珀斯托克在18年前就创立一个山寨美联航网站，专门用于收集美联航乘客和员工对这个公司的投诉和不满。而起因就是因为1996年库珀斯托克乘坐美联航时被摔坏了行李箱但并未得到妥善解决。

加拿大教授杰里米·库珀斯托克建了一个山寨美联航网站，专门用于暴丑

在推特上，就有国外网友使用《行尸走肉》里拿着32寸棒球棍的露西尔来PS美联航海报，还写到“注意！美联航的乘客们，欢迎你们的新服务员”。

国外网友P图对美联航价值观进行讽刺

而马威认为，美联航CEO这样的“两面三刀”，也可能是为了稳定股价，为了给董事会一个交代。“从长期来讲他的股票应该会跌的。如果说美联航处理不好，它的姿态没有调整好的话，大家都在抵制，那么股票必然会降。”

事实上这起事件曝光后，今天美联航的股价已经下跌了6%。而许多美国网友都在社交媒体上表达拒绝再乘坐美联航的决心。

亚裔医生维权能获得多少赔偿？

对于中国网民来说，炎黄子孙一条心，最关心的还是当事人亚裔医生如果通过法律途径申诉，能不能胜诉，最终又能获得多少赔偿。

航空专家马威认为，“从乘客角度来说，还是尽量和航空公司以和平的方式来维权，这样的维权方式有利于提高你的赔偿标准，尽量不要产生正面冲突。因为作为单个乘客，在这样的情况下，的确是处于弱势群体。”

而更熟悉美国法律的张曙东则表示，“从现在相关报道看，美联航公关部已经开始和他联系洽谈赔偿事宜了，如果说他对赔偿不满意，可以提起法律诉讼。但从本身事件来讲，不会涉及惩罚性赔偿。因为在美国，惩罚性赔偿只适用于故意恶意的情况，这起事件确实是处理不善造成，所以这个赔偿不会很多。可能从乘客角度来说，最后也就是息事宁人，拿一点赔偿就结束了。”

（看看新闻Knews记者 黄艳琳 编辑 曾小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