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 | 以房养老调查③产品面世五年 全国仅承保134户

2013年6月，国务院在《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养老服务业的若干意见》中，首次提出“开展老年人住房反向抵押养老保险试点”。2014年6月，中国保监会发布了《中国保监会关于开展老年人住房反向抵押养老保险试点的指导意见》，要求自2014年7月1日起至2016年6月30日起在北京、上海、广州、武汉试点实施老年人住房反向抵押养老保险。如今，反向抵押养老保险已在全国主要城市推开试点，但根据最新数据显示，全国范围内承保仅134户。反向抵押养老保险是一种什么模式，为何没能在老年群体中得到普及呢？

目前，我国推行的主流“以房养老”模式，特指反向抵押贷款保险。老人与保险公司签订合同，将房子抵押给保险公司，由保险公司根据老人的房产价值和预期寿命，计算出一笔养老金，每月支付养老费用给老人，直至老人身故。幸福人寿原董事长孟晓苏在我国最早提出了反向抵押这一“以房养老”模式。

孟晓苏是1998年城镇住房制度改革课题组成员。1998年，国务院出台了《关于进一步深化城镇住房制度改革加快住房建设的通知》，我国结束了福利分房制度，住房建设与分配推向商品化与市场化。“我根据‘房改’以后的房价升值和人口老龄化这两种趋向的结合，把国外的经验拿过来介绍给国内。”孟晓苏所指的国外经验，是指美国已经推行了三十多年的反向抵押贷款养老模式。目前，在美国已经有100多万例老人选择了这种方式来养老。

2015年，孟晓苏在自己创办的幸福人寿保险公司，设计了一款反向抵押保险产品——“幸福房来宝”，这也是全国首个反向抵押保险养老产品。在上海，迄今共有60多户老人选择了这款产品。家住上海市浦东新区的徐华美阿姨就是其中的一位。

“我老伴走了以后我一个人生活，没有子女。所以我一直在想，我以后养老靠谁呢？正好我看到了孟晓苏的‘以房养老’主题讲座，觉得这种方式很适合自己。”徐华美无儿无女，每月的退休金只有四千多元。根据评估公司计算，当时她的房产市场价为318万。将房产反向抵押后，徐阿姨每个月可以领到由保险公司发给她的8848.79元养老金。等到她百年之后，其指定的房产继承人在返还她历年领取的所有养老金之后，方可拥有这套房屋的产权。这款产品也具有一定的灵活性，抵押可以提前终止，也不影响房屋的使用或出租。

“继承人是我的外甥女，由于要签字，所以必须是在家人同意的情况下才能办理的。”徐华美觉得这种方式既不会损失房产权益，又不会引起家庭纠纷。“我已经和自己街道的邻居们、居委会有很深的感情了，我们经常会组织各种聚会，所以比起养老院，我更愿意居家养老。”

然而，这款可以让老人安享晚年的保险产品并没有在国内得到普及。截至2019年3月底，幸福人寿反向抵押养老保险业务在全国8个城市累计承保133户。而另一家开设此项业务的中国人民人寿保险公司至今只卖出了一单。

孟晓苏认为问题主要出现在供给侧，因为开发这个产品的保险公司必须相信房产价值不会大幅波动。“很多保险公司他们不敢卖这个产品，因为他们看不透未来。万一房子跌价了呢？”孟晓苏在调研的过程中发现，不少保险公司认为，这个产品的时效性很长，一旦房价下跌，保险公司有亏损的风险。

幸福人寿作为一个中型保险公司，在试点开始的时候定的目标只有200户。而且，最终确定的保险方案对想要购买的老人来说也有很高的门槛：首先，投保老人必须对房屋拥有100%完全产权，这样就筛掉了对房屋没有完全产权的那一部分老人；其次，房屋继承人必须同意“以房养老”，并签字确认；第三，每单业务从签订投保意向书到领到养老金，最少需要2到3个月。

看看新闻Knews记者随机采访了一部分老年人，他们认为这个产品比较大的阻碍在于房产继承的问题。有一位老人表示：“我有孩子给我养老，所以抵押房子的必要性就不那么大了。毕竟我还是希望房子可以直接继承给孩子。”事实上，从幸福人寿的数据统计结果来看，失独孤寡、空巢、低收入老人确实具有更强烈的投保意愿。已经完成投保的投保人年龄平均在71岁左右，无子女家庭占总数的一半。

浙江大学的柴效武教授是我国最早开始研究“以房养老”的学者。他认为，我国的国情和国人传统观念的确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这个产品的销售：“房子代表一个家，一个安身立命的饭碗，抵押出去，总是感觉不太安心。另外，做父母的总是希望给子女留下遗产，就目前来看，工薪家庭中价值最大的遗产就是房子。”孟晓苏也表示，在设计产品之初，确实也是主要考虑了这部分老人的需求。

反向抵押养老保险产品目前的设计还比较单一化。孟晓苏建议，未来的产品可以适应房价走势，在支付、计价、期限等方面进行改进，使产品设计的灵活度有所提升。而在柴效武看来，未来“以房养老”的模式则应该更加多元化、个性化，适合不同需求的老年人。柴效武在《以房养老漫谈》一书中提出了30种“以房养老”的模式。“我把自己的房子卖掉，住在养老院里；或者把房子租出去，每个月收租，用租金住在养老机构。这些方式都可以称之为‘以房养老’。”

发展“以房养老”，对完善多层次社会保障体系、丰富养老保障资源而言，是具有积极意义的。但与其他一些发达国家相比，我国开展“以房养老”还面临老人传统观念、基层法律环境、社会诚信体系、中介服务机构质量等环境和政策的短板。在养老金相对充裕的前提下，老年人其实更看重晚年生活的品质。缺乏照顾和陪伴、难以及时就医、社会存在感降低等等问题是很多老年人的心病。解决养老资金的问题只是第一步，有专家认为，反向抵押模式应该和其他包含养老服务的模式结合在一起，才能真正解决养老的核心问题。

（看看新闻Knews记者：王抒灵 徐玮 李响 刘宽漾 实习编辑：顾霖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