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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法源寺》:用严肃的“折子戏”评说戊戌年那段似是而非的历史

时讯

看看新闻Knews记者 王琳琳 吕心泉

2016-11-04 16:20

“如果你今天晚上买了一张戏票,看了三个小时,如此一帮演员说着一大堆台词,时空结构如此之复杂的戏,很开心很过瘾,觉得值回票价。那么我们的戏成功了。”《北京法源寺》的导演田沁鑫说,“一开始担心观众看不懂,这个戏是海量台词,一直在台上说。我们做了一个很穿梭的时空结构,有历史含金量,有中国戏剧的结构,有时空的流动性和和游戏感,其实是挺大胆的,后来发现我们观众很棒。”

【视频】《北京法源寺》联排花絮与田沁鑫导演阐释


去年,《北京法源寺》在北京新开张的天桥艺术中心首演,一下开了12场,之后在国家大剧院连演十天更是一票难求,打破了8年来中国原创演出的记录,上座率百分之百,被媒体评论为最好看的戏。北京的23场演出,总票房接近700万,这一切让《北京法源寺》的上海之行备受追捧。

《北京法源寺》剧照


虽然事先并没有做太多的前期宣传。不过在本届艺术节上,《北京法源寺》依然是最火爆的一场话剧。10月16日,在上海国际艺术节“艺术教育”讲座上,田沁鑫曾经问台下的几百名观众,有多少人会来看《北京法源寺》,超过半数的人都举起了手,剩下的人则是抱怨买不到票。记者认识的一名话剧爱好者早在三个月前大剧院演出季发布时就早早地给亲朋好友团购了一百多张票,自己则是买票连着看了三晚的演出。与此同时,上海大剧院原定三天的演出,最后因为观众购票热情高涨,又增加了周六的下午场,依然是加座全满,一票难求。

话剧爱好者帮亲友团购了一百多张演出票


《北京法源寺》在上海大剧院演出后的剧组合照


话剧《北京法源寺》的创作,缘起于田沁鑫与李敖在台北的秉茶会谈。李敖喜欢田沁鑫戏剧作品中的“禅意表达”,田沁鑫则欣赏李敖字里行间的文化大格局。田沁鑫回忆,“一开始我心里比较忐忑,因为李敖先生语风犀利,嘴不饶人,但是跟他开始谈话之后,出乎意料的是,他非常平易,聊天过程中,他问我哪一部作品可以做成话剧,我早些年粗略看过《北京法源寺》,并且听闻这本书曾被‘诺贝尔’奖提名,所以就提出了这个想法,李敖先生也打趣说这部小说里面‘台词’比较多,改成话剧兴许合适。”

不过,《北京法源寺》的剧本,田沁鑫却前后改了12稿。“先从光绪写起,写着写着就感觉宫廷比重太大了,转到寺庙也非常生硬。但如果从维新派写起,到寺庙,到宫廷,就会非常散。最终有一天,我觉得其实可以突破所有障碍。就设计在法源寺,1921年的方丈面对1898年的谭嗣同,两人生死一隔对话。”

《北京法源寺》剧照


舞台上摆着两排椅子,新旧势力在此辩论。寺庙、朝堂、民间,三重空间由法源寺开始,彼此交错、展开、重叠。小和尚则从寺庙穿梭于朝堂、市井,带着疑惑、不解、迷茫与激动,注视或者说是窥见着慈禧、光绪、康有为、谭嗣同、袁世凯这些历史变局中的人物和他们所处的复杂与残酷的历史。

《北京法源寺》剧照


法源寺是现今北京最古老的寺庙之一。这座古刹原是唐太宗为纪念征高丽的死难将士建的,武则天时期,建筑完成,赐名悯忠寺。到了清朝,雍正把悯忠寺改名为法源寺,取意“法海真源”。悯忠寺超度死者,法源寺觉悟生者。田沁鑫觉得,这座寺庙不一般。

1921年的方丈怎么会和一个故去的义士对话?戊戌变法这出戏怎么能在这个寺庙构成?田沁鑫专门在台上摆了话筒,让灵魂“说话”。“这些说话的人不是灵魂,他们都像寺庙普通居士一样,有一席发言之地。他们那时候怎么想的,让他们直接说给观众听。这出戏的可信度,就是在一个非常不可信的基础上产生的。”

《北京法源寺》剧照


“我们家有40多套关于戊戌变法的书籍,我发现学术界也有一定的问题,70%多的重复,关于戊戌变法,改编起来非常难。” 田沁鑫回忆,资料组查证谭嗣同八月初三夜会袁世凯是在法华寺内场,这一结论在第二天被推翻,结果再查证,竟发现北京有四个法华寺。包括光绪帝的密诏,到底是杨睿带出去的还是真的还是抄文,专家的说法也各自不同。

《北京法源寺》剧照


“我们用的是插科打诨的方式,就是大家评述的方式,左右都说到了,因为实在没办法只能这么演。结果这么就演呢,恰恰契合了中国五千年文明的古国上千年的戏剧传承,古老的东方大国的演剧流派就是游戏感,似是而非,似非而是之间有我们中国戏剧的特点。他俩在那密谋,旁边就有人插科打诨地说自己的看法。它恰好非常适用于中国传统戏曲里‘跳入跳出’的方式。”

《北京法源寺》剧照


按照田沁鑫的本意,这就是一出适合古典戏剧“跳入跳出”的戏,舞台布景是传统戏剧里“一桌二椅”的摆设。人物之间隔空对话,三个小时半文半白的海量台词,没有中场休息,一气呵成。整出剧像极了传统戏曲里的折子戏。在北京的演出中,“夜访法华寺”那出戏,谭嗣同的辫子掉了,演员在台上粘辫子喝水,观众在下面笑,台上台下都觉得这个意外很带劲。田沁鑫觉得这有点中国戏曲里“捡场”的味道。“角儿要喝水,角儿要擦脸,捡场先生就端一杯茶、端一毛巾上来。角儿休息好了,转身上台唱的就是悲剧,观众们全认。”

《北京法源寺》剧照


谭嗣同是个“官二代”,康有为是个“妄人”,袁世凯“很有意思”,在田沁鑫看来,晚晴最精英的知识分子康、梁、谭,晚晴最重要的政治核心慈禧光绪,其实凑一块儿挺难得。“你看这就是似是而非、似非而是的,那么就成就了我们这个戏,每个人都说,几乎都说到了,又不能当真的看。我们这戏用了表现主义的形式,在舞台上做了体现。中国戏曲有中和之美、夸饰之奇、超脱之虚,还有意境之说,综合起来,构成了中国戏曲的可变性、流动性和游戏性。这可能也是这个戏最精彩的地方。”

《北京法源寺》剧照


戏中人,又是说书人。舞台上的角色共同评说了中国近代最波诡云谲的一段历史。观者看到的是历史变局中的人物,国家困局中更多的侧面。包括慈禧在内的所有角色构成了一台纯阳刚的“男人戏”。“救驾”、“围园劫后”、“夜访法华寺”的桥段自有一种武侠的快意恩仇。庙堂高耸,人间戏场,谭嗣同的殉道以“一抹野蛮的色相”构成了戏剧的美感和诗意。这一次,《北京法源寺》又成了“爆款”,而田沁鑫再次用东方禅意和游戏精神,在写实和写意间做出了“大国悠闲自得的气质”。

(编辑:胡琰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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