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 | 从院长腐到医生腐 “全链条”失守如何刮骨疗毒

医疗反腐风暴持续。今年开年以来，贵州、海南的首任医保局局长相继被调查，全国医药领域掀起的反腐行动受到广泛关注。本轮医药领域腐败问题集中整治重点聚焦“关键少数”、关键岗位，像权力寻租、“带金销售”、利益输送等不法行为都成为打击的重点。纪检监察机关一直重视对医药领域腐败问题的查处。在通报的一系列典型案例中，有的涉案金额巨大、案情惊人;有的则是链条式、塌方式腐败，由此揭开的幕后细节令人震惊。

2020年12月23日，四川广安邻水县第二人民医院原财务科长谭旭在家人陪同下，来到邻水县监委投案。这一投案，揭开了邻水县近十年来涉案金额最大的腐败窝案。谭旭不仅交代了自己挪用公款1000余万元的犯罪事实，还揭举了第二人民医院院长张晓明利用职务便利，在药品采购、资金拨付等方面为他人谋取利益并收受巨额回扣的贪腐黑幕。随后，该院多名关键岗位人员被立案调查。

经查，张晓明利用职权便利，在药品进院审批、药款结算等方面给予药商 左某 帮助。十几年间，左某向邻水县第二人民医院仅销售药品就达9000多万元，张晓明则收下巨额回扣900多万元。截至案发，张晓明利用职权，帮助左某、陈某某等承揽医疗系统工程项目和设备采购项目，非法收受药品回扣共计1400余万元。除了大肆收受药商回扣，张晓明还把手伸向了医院公款。他以公务开支为由，安排财务人员通过修改数额、虚增领取人员等方式，套取资金89万余元，并与手下的财务科原科长、会计谭旭瓜分，其个人分得33万余元。最终，张晓明犯贪污罪、受贿罪、国有事业单位人员失职罪，被判有期徒刑16年;会计谭旭犯挪用公款罪、贪污罪、受贿罪，被判有期徒刑18年；出纳程文宇犯贪污罪，被判有期徒刑6年。

上梁不正下梁歪。张晓明“带头腐”，带坏下属“共同腐”。据办案人员介绍，在这起腐败窝案中，收回扣成为医院一些关键岗位人员心照不宣的约定。从上到下形成了药品耗材采购“院长腐”、支付货款“财务腐”、药品入库“库管腐”、处方开单“医生腐”的全链条式腐败。

而在相关部门研究的2900多个案例中，有45%的行贿受贿行为发生在决策环节，49%的行贿受贿者在行政管理部门，其中，正职领导占比达30%。除了医院院长及管理人员带头收受贿赂外，涉及临床科室一线医生，受贿比例达16%，不如关键岗位和关键部门人员受贿比例大。

事实上，一把手腐败，导致“全链条”失守，甚至是塌方式腐败，这样的案例并非个例。此前，中纪委就曾曝光云南省普洱市人民医院原院长杨文俊受贿案细节。杨文俊以受贿为目的，强行推动医院购买昂贵的直线加速器。以3520万元的高价采购一台直线加速器，杨文俊吃拿回扣就高达1600万元，医院其他7名公职人员受贿400万元，医院从上到下“链条式腐败”。在纪委监委反腐工作的强大震慑下，普洱市医疗系统上百名公职人员主动上缴违纪违法所得共计5000余万元。

那么，为何在医疗腐败中容易形成链条式的塌方式腐败？对此，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廉政研究中心副秘书长孙大伟表示，因为医疗领域是专业性很强的一个领域，也是相对封闭的领域。一旦形成这样“利益共同体”，就极易形成链条式、塌方式腐败。

针对医疗领域存在的链条式、塌方式腐败，国家一直在加强监管。近年来，我国医疗反腐行动与医疗制度改革并行，医保控费、药占比、一致性评价、药代备案制、两票制、带量采购等一系列新医疗政策相继落地，推进新医改进入深水区的同时，也从一定程度上遏制了医疗腐败行为。此外，2023年5月，国家卫健委、国家医保局等14部门印发文件，明确整治医药产品销售采购中的不正之风，持续推进医药价格招采信用评价；2023年12月29日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修正案(十二)正案》已将医疗领域行贿列入从重处罚情形。

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廉政研究中心副秘书长孙大伟表示，医疗领域的腐败问题具有上行下效的这样一个突出的特点，还有一个“小官巨贪”的特点，所以我们要坚决铲除腐败滋生的土壤和条件，坚决铲除腐败的利益链条，进一步规范行风、健全相关制度。

这一轮医疗反腐，之所以引发热议，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医疗是直接和民生相关的领域，医疗腐败 所产生的不必要成本，最终还是落在了广大民众身上。那么，抓了腐败的医生和院长，百姓期盼已久的看病难、看病贵问题，是否就迎刃而解了？对此，中国卫生经济学会常务理事俞卫表示，目前我们所说的医疗腐败主要分成两类，第一类就是具有明显的犯罪特征，贪污受贿或者通过骗保获取非法利益。还有一类是我们通常说的过度诊疗，通过过度检查、超量开药、重复收费等手段获取利益。第一类犯罪的主要问题，相关部门对医院的院长监管不到位，很多药品、医疗机械从生产到患者需要经历很多环节，药企需要支付医院负责人、医药代表、医生种种额外的费用，这些中间费用最终都会叠加到药品或医疗机械上，是药价虚高的“直接推手”。要破解医疗腐败的重点在于打破医生处方权与药品销量之间的利益坚冰，坚持行贿受贿一起查。坚持线索处置、问题整改、行业治理相结合，健全规章制度、完善治理机制、规范行业监管，注重加强长效机制建设，实现医药领域腐败问题治理系统化、规范化、常态化。

俞卫还表示，还应建立好的机制、好的规则。进一步完善公立医院补偿机制与薪酬制度；医改核心就是要让医生回归到治病救人，把医院和医务人员从创收的机制中解放出来。给他们一个风清气正的医疗环境、医疗体系，让他们有尊严的、体面的、阳光的收入。此外，医疗反腐不仅仅在于惩治腐败，更重要的在于倒逼医疗体制改革，推动卫生健康事业的高质量发展。只有把反腐败工作建设性地融入各项医改举措当中，才能形成长效反腐机制，让权力在阳光下运行，为医疗系统、为仁心医者正名。

（看看新闻Knews编辑：彭晓燕 杨梦楠 陈昱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