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剧透，重复看，还是会被这部戏一次次惊到

【乌合之众：武斗之中的误杀】

这部中国话剧在2016年汉堡莱辛戏剧节上一票难求，看戏的十之八九都是德国人。演完之后，它就被买下版权预计在2017年的德国剧院演绎德语版。          

曾经和电影、漫画一起并称为三大舶来品的话剧，没想到也有想看原汁原味请来中国的一天。这正是作为2016 年原创演出季参演剧目在上海话剧艺术中心进行演出的舞台剧《乌合之众》。

乌合之众：心理学与成语  

提及“乌合之众”，中国观众首先想到的是成语。出自管仲《管子》：“乌合之众，初虽有欢，后必相吐，虽善不亲。”像暂时聚合的一群乌鸦，比喻临时杂凑的、毫无组织纪律的一群人。        

对于西方观众，也许首先想到的是19世纪法国大众心理学奠基人勒庞的名著《乌合之众》，这本书的英文名就是《THE CROW》。

舞台上，有一棵老树，飞来了六只乌鸦。在关键时刻，总能看到乌鸦的身影，听到乌鸦的叫声…… 编剧喻荣军直言，在写这个剧本的时候，并没有读过勒庞的《乌合之众》。他说：“创作这部戏的想法最初来自我对易卜生戏剧作品《人民公敌》的解读，我想把视角放在‘人民公敌’的对面——就是“民众”来讨论，发生在我们周围的一系列的群体事件让我会思考民众的心理与心态，尤其是个体在群体中的异化、转变、狂热和盲从，甚至失去理智，这令我很感兴趣。当权力在没有束缚的情况下被交到公众手里，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为什么民众的诉求会演变成群体的狂热、盲目甚至盲从，从而失去原本的理智？”

而这恰恰与勒庞在《乌合之众》中的观点很接近。勒庞在《乌合之众》中指出，人一到群体中，智商就严重降低，为了获得认同，个体愿意抛弃是非，用智商去换取那份让人备感安全的归属感。个人一旦成为群体的一员，他所作所为就不会再承担责任，这时每个人都会暴露出自己不受到的约束的一面。群体追求和相信的从来不是什么真相和理性，而是盲从、残忍、偏执和狂热，只知道简单而极端的感情。群体在智力上总是低于孤立的个人，但是从感情及其激发的行动这个角度看，群体可以比个人表现得更好或更差，这全看环境如何。一切取决于群体所接受的暗示具有什么性质。……群体固然经常是犯罪群体，然而它也常常是英雄主义的群体。正是群体，而不是孤立的个人，会不顾一切地慷慨赴难，为一种教义或观念的凯旋提供了保证；会怀着赢得荣誉的热情赴汤蹈火……这种英雄主义毫无疑问有着无意识的成分，然而正是这种英雄主义创造了历史。如果人民只会以冷酷无情的方式干大事，世界史上便不会留下他们多少记录了。

“复仇”之下：个人与群体  

《乌合之众》讲述的是一个复仇故事。“文革”期间的武斗，流弹误杀了一个男孩的妈妈。从此，这个男孩用一生寻找误杀者和他的儿子。就像很多经典的话剧都有一个类似于“弑父”、“弑子”的母题，而这部戏的母题也许就是“罪与罚”。

【乌合之众：导演谈乌合之众】

对于普通观众来说，这似乎就是一个带有点前卫的现实题材的故事。但对于编剧喻荣军和导演邓伟杰来说，它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复仇”，探讨的更是“个体”与“群体”之间的关系。        

喻荣军按照时代变迁，将复仇者安置进各种群体场景，从一开始文革期间在重庆兵工厂的武斗到最后2014年在香港的暴动这两个大事件之外，还包括了近在眼前的广场舞和网络暴力。  

走进剧场之前，在中国观众的理解中 “乌合之众”可能还只是一个贬义词，而走出剧场的时候，也许这个词就是中性的了。正如导演邓伟杰所说，人人都可能成为“乌合之众”。

因为剧中的故事并非特例。行为艺术之母玛瑞娜·阿布拉莫维奇1974年在意大利做了一场名为《韵律0》的实验。她在桌上放置了72种物品，允许观众随意挑选物品并对自己做任何事情。这些物品中包括了剪刀、匕首、十字弓、灌肠器甚至一把装有子弹的手枪。在整个表演过程中，阿布拉莫维奇把自己麻醉后静坐。表演历时6小时，当观众发现艺术家真的对任何举动都毫无抵抗时，便开始大胆行使赋予他们的权利。有人在她身上划下伤口，有人将玫瑰猛然刺入她的腹中。最后有位观众甚至拿起那把上了子弹的枪，放入她的嘴里，意欲扣动扳机，直到另一位观众惊恐不已地将手枪夺走。麻醉结束后，艺术家从椅子上站起来，带着伤痕累累地走向观众，面对她愤怒而悲伤的眼睛，现场观众竟然四处逃散。事后，艺术家在接受采访时说：“这次经历让我意识到，如果你将全部决定权交诸公众，他们完全可以杀了你。”

两个人物：复仇者与钢琴师

舞台上，演员们在人物之间的对话、内心独白、叙述等表达方式中“跳来跳去”，并会运用许多肢体元素。演员一人分饰不同的人物角色，也会饰演乌鸦、风、雨、阳光、树 。

【乌合之众：复仇者出场】

出场时光着膀子的复仇者王国庆的扮演者杨皓宇，在下一场文革武斗中却一会儿是披着黑色斗篷的乌鸦，一会儿是发出滋滋声的“阳光”。谁能想到舞台上的他竟然和冯绍峰、佟大为是同班同学，曾经还是上海地铁一号线新客站到人民广场那段地铁的机电维修。

而舞台一角的钢琴师黄谱诚则是现场最忙碌的演员。剧中所谓的音乐部分，导演邓伟杰更强调的是节奏的重要性。来自香港的黄谱诚现场“玩转”“加料三角钢琴” ，使用槌子、乒乓球、笔记本、白纸、胶带等道具，放置在三角钢琴的琴弦上或琴弦之间，使得钢琴的音色发生变化，产生新的音响与音色。被加进去的“料”增添了反传统的偶发性，产生出了“即兴音乐”，所发出的特殊声音效果与《乌合之众》的当代、创新和实验性颇为契合。

（实习编辑：祝闻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