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印刷术还要古老的版画 历经沉浮起落 如今境遇如何？

版画制作流程

这是一门比印刷术还要古老的艺术，质朴古拙，体韵遒劲；这也是在创作过程中更接近于匠人精神的一门艺术，刀功木刻，金石风骨；绘与刻，拓与印，凹与凸，阴与阳，在刀尖笔锋下彰显出浑然天成的图影。尽管发源于一千多年前的版画早已成为视觉艺术的重要门类，不过大部分人对版画的印象依然是熟悉而陌生。

古代拓片纹样是版画的雏形

上周，“观城现悟”2016城市版画交流展在上海虹桥当代艺术馆开幕，展出的国内外近千件作品包括古代拓片纹样、民间木版年画、铜板与丝网版画、多媒体数码版画等，数量之多，品种之丰富，让这个展览成为上海版画界的一大盛事。在展览现场，来了很多老一辈的版画艺术家，圈内同行艺术家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很是激动。不过记者注意到，前来观展的大多是圈内人和版画爱好者，比起同等规模的艺术展，版画展的普通观众并不多。

【视频】“观城现悟”2016城市版画交流展

开幕当天，作家陈丹燕受邀来到展览现场，在国内外看过很多艺术展览的陈丹燕说，这一次的观展经历比较意外，没想到海派版画发展有了这样的变化，而自己对版画的印象似乎还停留在自己小时候那种黑白木刻的年代。陈丹燕带着一丝歉意地说，“在我原来的印象中，中国版画是现实主义的，带有社会主义的风貌，跟中国四五十年代的艺术气氛很像，有点像我们小时候语文课本上的插图，这个感受是最明显的。”鲁迅在上世纪三十年代推广的“新木刻运动”形成了大多数中国人对版画的印象。

“新木刻运动”版画作品

事实上，不只是普通观众对于版画发生的变化感到惊讶，即便在艺术教育领域，海派版画也因为创作人才的一度断层而越发边缘化。上海美术院校的专业设置中，油、国、版、雕的四大分类里，版画系的设置曾经是缺失的，这一度造成了上海的版画创作界青黄不接的现象。上海美协版画艺委会主任、版画艺术家卢治平说，“北京、杭州、广州都有专门的版画院，每年招生，毕业学生也有固定的去向，但上海没有专门的版画院，美术院校里的版画院系又成立较晚，专业机构也相对较少，这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了版画的落寞。”

“观城现悟”2016城市版画交流展

卢治平同时表示，由于很多人对于版画存在误解，认为版画不是画而是复制品，升值空间和收藏价值都不大，造成版画在艺术品市场长期冷落的现象。“版画确实是画，很多人不了解，只看到它印的过程，但它的确是画出来的。它必须要画出稿子，用各种各样的工具，最后把它做成一块板，这个过程不是一次次简单印刷的过程，可以说非常复杂，一次次套色，做出不同的效果。这是其他艺术样式很难达到的。”

卢治平：瓷器-中国-时尚，丝网版

在展览现场，一段循环播放数码版画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视频的作者李子田是上大美院版画系第二届毕业生，现在是一家艺术培训机构的创办人，毕业十年后，李子田带着自己的数码版画作品《盲云》参加了展览。“我和我的助手是拿刀一帧一帧刻出来的。上面架设相机，下面是木板，动画里的那只手，我是先刻成一张画，印出来之后变成一个木偶一样的模型，再一帧一帧拍下来。我们原先也试过用flash做，但是没有照片拍出来的质感。”

参观者在现场观看多媒体版画作品《盲云》

李子田是上大美院版画系的第二届毕业生，读书时她在媒体打工做flash动画，毕业后拿着实习工资东拼西凑地在莫干山路的M50开了一家工作室，“我当时是代理版画，也卖自己的画，我至今还记得我的第一张版画以2000元的价格卖给了一对法国夫妇。但是工作室的运营可以说非常艰难。”因为M50的租金越来越贵，李子田搬去了威海路696的一个loft，就是在那里制作了《盲云》。“六分钟的动画制作过程我大约花了一年左右的时间，记不清楚用了多少张板，反正十多平米的工作室里全部堆满。感觉做艺术是难一些，愿意付出的人不多。”

李子田的参展是恩师周国斌促成的。上大美院版画系主任周国斌表示，上海的生存压力很大，像李子田这样毕业后还坚持做版画的学生已经不多见了，“不过这些年轻人都很有热情，现在版画创作的深度和广度都比从前好得多。但市场对于版画的审美认识还是很缺失，中国人投资意识比较重，看谁名气大，哪件作品有升值空间就买谁的。很多人误以为，版画可以大量印刷，没有投资价值，其实版画是有限印刷，一般作品也就印几十张，像毕加索这样的大家也就印个100多张。”周国斌表示，目前中国的版画创作一般以参展为主，售卖交易为辅。在欧洲，很多普通家庭都会购置版画，中国缺少这样的文化土壤。艺术品市场里基本还是以投资客为主。

虽然版画常年来在艺术品市场不受重视，不过一些投资机构却注意到这样的现象，开始以众筹方式在网上做一些试探性的估值。市场业内人士指出，相对于国画、油画来说，版画仍然属于冷门收藏，当前国内版画处于价值洼地，版画市场价位近年来在不断走高，未来极有可能成为艺术品市场的一匹黑马。

当代版画作品

“版画是一种经验性的东西，如果只能在院校生存可以说是版画的一种悲哀。和外界想象的不同，从我们近十年的实践来看，海派版画在院校教育缺失了很多年的情况下，依旧发展得还不错。”近年来，身兼艺术家和策展人的卢治平在国内外策划了不少版画展览和推广活动，卢治平说上个月在上海就有五场版画展，应该说还是比较密集的。“没必要因为市场关注去迎合，也不要因为市场冷落就去广泛呼吁，帮助大家去了解版画，走近版画，在学生群体中去普及版画，发展版画艺术教育，这才是改善版画艺术边缘化的最有效方式。”

展览现场观众尝试制作版画

而对于从事艺术教育的李子田来说，眼下的创作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版画创作还是坚持会做。当被问及为什么时，她一字一顿地说“喜欢”。“我相信我们的下一代人，那些孩子当中，一定会有更多人喜欢版画。对我自己来说，我很喜欢这种刀工木刻的感觉，它更接近于一种匠人精神，创作时总能让心灵沉浸下来，这在现在浮躁的社会里尤其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