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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 |《浮生六记》:一部写给中年人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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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新闻Knews作者 何婕

2017-01-15 11:22


沈复在书中不厌其烦地写了许多家事,还有自己各种游历,细节繁多,后世无数读者倒是得以见到那时的市井生活,看那时的人,究竟怎样活过。


年轻时读《浮生六记》,挺烦里面那种家长里短、絮絮叨叨,人到中年方才明白,那是最摸得到的温暖。沈复的家长里短之有情趣,是因为他有位聪慧的妻子。林语堂说,沈复之妻陈芸,乃是“中国文学中最可爱的一个女人”,她并没有受过专门的教育,然而算是“自学成才”,颇认得一些字,重要的是,她能跟沈复一起赏花品月、饮酒习诗,用今天的观点,应该是有不少“共同语言”,尽管丈夫的观点更为专业,但她作为家庭妇女,能够对谈应和,可见聪慧。张佳玮说,陈芸最难得的是聪慧之外的默然,她并不张扬。




陈芸手巧,沈复的衣服都是她织补,虽然不是富余人家,但是衣服始终整洁如新,有模有样。她将家中残缺不全的书或画,也都一一补好,再卷起藏好,不至于佚失。沈复常与朋友饮酒往还,她做了一个食盒,几个小碟子放下酒菜,组成梅花形状,虽是苦日子,却过出自己的滋味。旧时女子,善于女红,也不算什么事,陈芸难得的是,除了操持家务,很有“浪漫”情怀,有一次她女扮男装,与沈复出游,直至向人借过时不小心按到了另外女子的肩头,女子大叫起来,她这才“暴露”身份,俩女子相视大笑。她也有雅心,夏季荷花白昼盛开,晚上闭合,她用小纱囊,撮少许茶叶放在荷心,次晨取出烹雨水泡茶,香味非常雅致——使人想起《红楼梦》里妙玉用雪水泡茶的事——这样的女生,有点“情调”,难得的是,那个年代有人能欣赏。


沈复与妻子一往情深,但《浮生六记》之所以为“浮生”,乃是因为开篇喜,续篇却悲。所谓“情深不寿”,陈芸身体羸弱,到30出头就因病离世,徒留沈复日夜回忆与妻子相处的种种细节,然而当时有多甜蜜,记忆就有多悲苦,所以“六记”里面的《坎坷记愁》简直是一片愁云惨雾,读之分外悲惨。尤其到了家境变差,陈芸生病,沈复四处奔走去找些钱资贴补家用,那种悲凉,简直难以形容。再到陈芸病故,沈复父亲病故,他唯一的儿子早夭,沈复的人生简直悲到极点,几乎不忍心读下去。



真是浮生如梦,为欢几何。


沈复回忆自己小时候特别喜欢观察事物,两个小虫子打架也能看半天,还能想像出许多情节,可能这种天分,造就了沈复不俗的艺术鉴赏力。他养花种草、吟诗作画、探幽冶游,无一不精。单以养花来说,就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从最爱是兰花说起,到如何插花才是好看(选什么样的瓶子,如何固定茎梗,最后要什么效果,详细记之),再到剪裁盆景之道,由盆景再说到灵璧石,再聊至园林布置,大小虚实如何调配,倒真是说出不少精妙要义。放在现代,沈复见多识广,品味不差,应该是一个非常好的聊天对象。



他的工作是幕僚,因此常随上司从一地到另一地,也就有了看四处河山的机会,加之少年求学,与友同游等等,真去了不少地方,他自己说,30年来“天下所未到者,蜀中、黔中与滇南耳”。


少时他曾去山阴,后游杭州,文中特意记了苏小小墓,而作为苏州人,遍游苏锡,应该是情理之中的事,浙江、安徽都有他足迹,他还曾在广州盘桓数月,深度领略了当地的市井风情。在最愁苦的时候,朋友为了帮他排解,带他一起去远游收租,他因此到了“永泰沙”,那里便是崇明,他对崇明的描写是“风雨晦明,恍如太古”,说那里的民风之淳朴就像远古时代。


沈复一字一句回忆与妻子的相处,回忆与朋友的相处,往日美好太过深刻,难以超越。人们回忆往事,无非也是那些曾说过听过的言语、或哭或笑的情节、曾经融融泄泄的场景,只不过少有人能清晰记住那些细节,记住的,也少有耐心一点点写下来,写下来的也很少有人能像沈复那样,写得并不渲染,缓缓道来却情深意重。


就像看普鲁斯特写《追忆逝水年华》,越到后来,越觉得它的好看,实在是因为有了阅历,有了一定年纪之后,对世事万物的理解,对家人的珍视都进入了更深的境界。


人生若只如初见,当时只道是寻常。


(看看新闻Knews作者:何婕 编辑:王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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