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露水，上海的味道

在老早的上海，还没有六神花露水的时候，为大家所知的是一个叫“双妹”的牌子。那时候上海最风靡的化妆品，就是如今已经走入几乎每个家庭的花露水。但在20世纪初，花露水就如后来的香水一样，属于奢侈品，代表了身份和品位，特别是“双妹”牌的花露水，可以说是无人不晓。双妹牌虽然走红于上海，但其实最早是在香港建厂的。

19世纪末，一个从广东来到香港的年轻人冯福田发现，洋货化妆品正在不断地涌入国内市场，但是由于价格高昂，国人一般消费不起。冯福田见此商机，就在1898年设立了全国第一家化妆品公司“广生行”，开始自己研制生产“双妹”牌花露水和雪花膏等等。

双妹牌（准确的说应该是“双妹唛”）的瓶身上，最使人印象深刻便是那张nostalgic poster，由外销画名家关作霖的曾孙关蕙农绘画设计，是两位活泼开朗的女子，一身古典打扮在花园里闲荡的画面，那一刻悠闲，让人产生时光倒流七十年的幻象。

1903年以后，“广生行”为了扩大销路，在上海设立了发行所。

1908年上海生产“明星”花露水，Logo设计为一个拉着舞衣裙摆款款答礼的女孩

差不多在同一时期，上海本土的花露水也诞生了。1908年，上海中西大药房董事长周邦俊在参考《中华药典》的基础上，用玫瑰花、茉莉花等多种香精加上适量的酒精，调制成一种新型花露水。花露水装在绿色的玻璃瓶内，商标标签上是一名美丽的舞蹈女孩，正拉起裙摆做出款款答谢的样子。

由于当年很多女孩都梦想能成为女明星，周邦俊诉求明确主攻女性市场，明星牌花露水由此诞生。在各样广告的烘托下，一瓶瓶载着花季梦与雅致香的花露水风靡上海，一炮走红。

周邦俊

1929年前后，周邦俊的长女周文玑接手，颇具经营头脑的她于1941年开办了明星香水肥皂厂，“明星”迅速做强。

明星花露水的宣传海报之一

到了1910年，上海广生行在南京路475号推出“双妹”花露水和其它几种香水。就这样明星”和“双妹”竞艳，使得这一独特中国概念的香水风靡十里洋场。

解放后，公私合营的浪潮中，香港广生行上海分公司、中华协记化妆品厂、明星香水厂和东方化学工业社，合并成为上海明星家用化学品制造厂，此后又经过多次改制，最终成为我们今天看到的“上海家化”。作为在全国轻工业最发达的地区之一推出的产品，上海家化的“上海牌”花露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享有盛名。

生产车间

改革开放之后，化妆品行业逐渐回暖，国外品牌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纷纷进入中国市场，花露水的销量也连年下降。

1988年，后来成为“六神”花露水创始人的李慧良从数百名应聘者中脱颖而出，进入上海家化工作。此前，他从上海中医药大学毕业后一直在一家医院工作。这位中草药领域的专业人士，此前曾设想过和化妆品打交道，终于在而立之年有了这样一个机会。

在挽救花露水市场地位的努力中，李慧良的主意是向古人取经：“中国人从古代开始就有用酒入药、内服外敷的传统，称之为酒剂。《黄帝内经》里就有专门一篇汤液醪醴论，其中醪是含中草药混浊的酒，醴是清澈香甜的酒。”于是，他在原本以香味为主的花露水中，添加了六种具清热解毒、消肿止痛功效的中药，赋予了花露水除香味之外的祛痱止痒等功能，这也成了改变花露水命运的方法。

就这样，1990年，有了“六神”花露水。

1949年以后，化妆品工业逐渐形成了独立的工业体系，建国前后几十年间，国人使用最多的两类化妆品，就是用来润肤的“香脂”和“雪花膏”。其中百雀羚的香脂是当时东南亚很多名媛贵族的首选品牌，而雪花膏的知名品牌则包括友谊、红梅、雅霜等等。

在电影《无问西东》里，有这么一段情节，王敏佳（章子怡饰）住在陈鹏（黄晓明饰）从小长大的小村落里，暂时过着平静而安稳的日子，陈鹏则在边疆工作。当王敏佳收到陈鹏寄来的包裹，打开看时，发现是一整盒的银杏叶，充满了秋的灿烂与静美，随着一匣黄叶来的，还有几个瓶瓶罐罐，那些是雪花膏、蛤蜊油和扬州香粉。

镜头一瞥，照见了王敏佳床头柜上的“宝贝”——雪花膏、蛤蜊油、万紫千红润肤脂、谢馥春鸭蛋粉、节日香粉、上海百花爽身粉，件件都是当年风靡一时的国货护肤品。

那个圆铁盒就是旧版本的百雀羚雪花膏。现在百雀羚依然卖这种雪花膏，只是改了包装，百雀羚1931年创立于中国上海，一直主打“天然安全的草本配方”，现在已经是国际上很有名气的中国大品牌。

在上个世纪，“雪花膏”的知名度非常高。街头的广告上，上海女人挽着整齐油亮的发髻，穿着典雅鲜艳的旗袍，唇红齿白香腮雪一般雅致的模样，支撑了那一整个时代所有女性的爱美愿望。

之所以叫“雪花膏”正是因为它像雪花一样晶莹薄润，在温热掌心一抹即化，留下珍珠般的光泽。

那罐最大的就是友谊牌雪花膏了。这种瓷罐装的雪花膏，在当年来说也是很上档次。除了滋润肌肤，雪花膏在当时都是医生推荐使用的产品，因为不含激素，对皮肤无负担。

有意思的是，雪花膏曾经和酒、油一样，也可以“打”。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供销社百货柜里，会摆放着2-3斤装的大瓶雪花膏，谁家的雪花膏用完了，就带着一个小空瓶、花上几毛钱到供销社来打雪花膏。先称空瓶的重量，再用一根竹条从大瓶挖了雪花膏装入小瓶，按两称重后结账。

蛤蜊油相当于护手霜。现在的人已经很少见到这样东西了。小时候在长辈家会见到，那会儿把蛤蜊油叫“崴崴油”。从中缝掰开一个个花纹不尽相同的蛤蜊，里面盛满了油润的膏体，带有一种奇异的香气。

那时候没什么护手霜的概念，每到秋冬季节，奶奶、外婆就拿这个七八分、一毛多一个的蛤蜊油抹手用。其实蛤蜊油的主要成分就是凡士林，冬天特别友好，哪里干裂涂哪里，是足以媲美欧舒丹的神器。记忆里，它在寒风中自带香气，似乎能穿透一切凛冽寒风和干燥。

在过去，润肤脂和雪花膏一样，被称为“擦脸油”。因为很多老牌的国货都是油性的，所以才有”擦油“这样的说法。

打开铁盒，白白软软的膏体，手感香软腻滑，配着白玉兰馥郁的香气。虽然不比现在的品牌洋气，但是那代人的青春里不可或缺的靓丽色彩。

雅霜是上海家化最早的产品，曾经风靡一时，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城市的街头到处都能看见雅霜的广告，是当时雪花膏里最奢侈的品牌，上流名媛们都争着要买的护肤品。

它的质地稍微有点厚重，但冬天用非常滋润，而且很香，是那种沉沉的、舒心的香调。

从花露水到百雀羚到雅霜，都是经典的国货化妆品。而老上海在使用花露水时，还有许多生发出来的“妙用”。

另外，使用中也要注意有误区，比如为了避免蚊虫叮咬而过量使用，在全身各个部位涂抹很多，这样的话有些人会出现身体发痒、冒冷汗的症状；如果本身患有皮炎，则不要使用花露水，否则会加重症状；给婴幼儿使用的话要进行稀释，不能和成人用同样的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