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一场把幼儿园开进养老院的“冒险”

【视频】一场把幼儿园开进养老院的“冒险”

“当你老了 头发白了 睡意昏沉

当你老了 走不动了

炉火旁打盹 回忆青春

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 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

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这是歌手赵照由爱尔兰诗人叶芝的诗歌改编而成的一首歌曲，温暖的歌词和曲调，唱进了多少人的心里。

每个人都会面临衰老，当头发花白、步履蹒跚，只能偶尔回忆青春，生活上还需要有人照料的时候，你想过的是一种怎样的老年生活？

现实的情况是，越来越多的老年人选择或者被选择住进了专业的养老机构，毕竟相对完善的医疗护理和起居照顾能让晚年生活更安稳有序，也能给家人减轻不少负担。

2016年，两家国外养老院的创新模式在许多人的朋友圈刷屏：

一家荷兰的老年疗养院为了缓解老年人的孤独感，把多余的房间出租给青年学生居住，并且不收一分钱，但条件是青年学生必须每个月陪伴老人30个小时以上，可以散步、骑车、阅读，甚至教他们玩电脑、在墙上涂鸦；

荷兰养老院里青年学生陪伴老人

另外一家美国西雅图的养老机构则是把幼儿园开进了养老院，孩子们和老人一起吃饭、做手工，互相照顾对方，当老人们的注意力被充满活力的孩子吸引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起来。

美国养老院里老人握住孩子小手的温暖瞬间

这正是很多人期待的养老院生活，精神世界不再封闭隔绝，不是每天重复沉闷的生活，只能看着身边老朋友的离去，自己也在孤独地等着。
终于，国内也有了这样的养老机构，在贵州省贵阳市有一家“夕阳红祖孙乐园”，在武汉、杭州也各有一家类似的机构。他们是养老事业探索的先锋，却都在低调地运营着，因为在文化思想相对传统保守的中国，把幼儿园开进养老院，这无疑是一场“冒险”。

三年前开园，几乎没有家长敢把孩子送进养老院

“他们觉得很恐怖，因为当老人这样的生命状态，在他们的眼前的时候，对孩子来说是未知的和不了解的”，园长邓莎告诉看看新闻Knews记者。

贵阳市夕阳红祖孙乐园，位于南明区四方河路，原来是一家开办了20年的养老公寓，而今因为引进了幼儿园这才改了名字。

这里有201个床位，107个老人，养老公寓是一幢三层楼四合院的建筑，在一层的角落里有一排房间开办成了幼儿园。

养老院的老人在护工搀扶下走过幼儿园门口

住在这里的都是一些什么样的老人呢？看看新闻Knews记者跟随园长探访老人的房间，他们平均年龄在七、八十岁，大都拄着拐杖步履蹒跚，操着浓重的贵州口音，平常最爱做的事是窝在房间里看电视。

一楼右侧群住的是一些需要被护理的老人，走进那个房间几乎感觉到时间是静止的，老人们被护工抬下床安置在沙发上，他们就保持一个姿态，或垂着头打盹，或面无表情呆坐，有个老人一直在笑是因为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园长邓莎的丈夫刘述中根据自己多年的观察总结：“反正（养老院的老人）就是很空虚，精神上没有寄托，而且有的老人，比如说会有些老人去世，然后他们开始哎呀，又有个朋友不见了，都心情都很不好，很不好。”

原本养老院里的老人大都过着沉闷的生活

想到把幼儿园开进养老院的，正是刘述中的母亲，薛玫。夕阳红养老公寓是她一手创办的，20年前她被《人民日报》刊文称为是“敢吃螃蟹的人”。当时贵阳还没有民办的养老院，她这是第一家。

当薛玫自己也步入晚年，退休赋闲，她越来越能体会身为老人在养老院生活的寂寞。看着孙女慢慢成长，她想到要把幼儿园开进养老院，而儿媳邓莎也正好学的是幼师专业。

虽然想法是好的，但这样的伴读环境和老年人的群体状态，要家长们把天真烂漫的孩子们送进来确实很难。

“很多小朋友来这儿都哭，我就害怕这个地方会不会让小朋友就是害怕放不开”，家长春莉说出了他们的顾虑，好多小朋友连家里80多岁奶奶的房间都不愿意进，就是感觉陌生、害怕。

4个班级只能容纳45个孩子，排队入园家长感动落泪

春莉的儿子仔仔是夕阳红祖孙乐园的第一个小朋友，夫妻俩抱着一种试试看创新教育模式的心态，把当时不满3岁的儿子送进来体验。仔仔在幼师的陪伴下，度过了好几天一个人的幼儿园生活。

邓莎创办的幼儿园推行的是日本校长小林宗作的巴学园模式。《窗边的小豆豆》一书中所描述的巴学园，以废弃的电车作为教室，没有固定的座位，也没有固定的课表，更注重培养孩子的感知力和完善的人格。

春莉说，入园后，通过在老师的引导下与老人相处，加上新式的教育模式，她看到了仔仔身上巨大的变化。

“他愿意到奶奶的房间去了，去坐着去陪伴，他不再害怕那种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会去观察他们的状态”

“冬天他看到家里窗户外面冻死的小鸟，用小手捧着，让我们一起把它安葬……”

“奶奶生病有点严重了，他说妈妈是不是奶奶也要老了，也要死了，我说是的。他说妈妈你不要伤心，奶奶会在天上等我们的，他会看着我们的，他来给我讲这些话……”

春莉迫不及待地要告诉我们发生在儿子身上的变化，她说“感觉仔仔现在对生命的理解不太一样了”，而他们家长也开始逐渐意识到，“老人就像一本很厚的历史书，他们虽然衰老了，却也有很美好的一面”。

看到了仔仔身上发生的改变，也是基于这种教育理念的吸引，越来越多受过高等教育并乐于尝试新事物的家庭开始把孩子送进来。

春莉：“很多小朋友刚来都哭，仔仔就会去陪伴和帮助他们过渡，很多家长来感谢我……”

邓莎安排了一些课程，让养老院里能自理、能活动的老人一起参与。

夕阳红祖孙乐园的小朋友入园

家长纷纷告诉记者，孩子在养老院里受到的教育是家庭和普通幼儿园都无法比拟的。看看新闻Knews记者在采访时，亲眼看到家长感动到眼眶泛了红。而现在的夕阳红祖孙乐园，再也不愁生源了。

幼小生命如何承受“死亡”的沉重？幼儿园在养老院里谨慎前行

有别于传统的生命教育，听上去让人充满期待，然而养老院最不可避免的就是老人的离世。而“死亡”这个现实，对幼小的孩子而言，似乎有些沉重了。

曾经祖孙乐园里有一个百岁婆婆去世了，而之前公寓里刚给婆婆集体办过百岁生日，当婆婆不在了，孩子们就都追着老师问：“百岁婆婆去哪儿了？”

“他们就问她去哪里了，然后我们这个时候就把准备好的关于死亡话题的绘本就给孩子讲，拿给他们看。”刘述中告诉看看新闻Knews记者，对孩子面对养老院的老人离世，他们是有准备的。

这样的举动得到了家长们的理解。不少家长反映，作为成人的他们甚至也在被教育。“死亡”本身并不可怕，是我们成人赋予了它可怕的情感色彩，无形中传递给了孩子。“死亡”就是树叶掉了，掉到地里面而已，一个自然的生命状态和过程。

因为养老院里有了一群生命力旺盛的孩子，老人们的变化是很明显的。他们更愿意出门了，看孩子们嬉闹，和孩子们互动，放佛看见自己的子孙，又放佛自己也回到了童年时代。

78岁的曾婆婆倚在栏杆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伤心的是想到不在身边的重孙难免会想念，开心的是老了住在养老院里还有这么多小朋友陪伴。

养老院里的老人正在接受采访

然而不得不提的是，目前老人和孩子的互动还只是局限于一些特定的课程，受益的也只是一些身体状况良好的老人。

并且，目前在我们国家，养老院和幼儿园分属于两个不同的政府机构管理，在机构之间的这种沟通协调也是缺乏的。直接造成的结果就是，这种养老和教育模式的探索必须小心、谨慎地摸着石头过河。

看看新闻Knews记者在夕阳红养老公寓里看到，院子里随处是栅栏、插销和锁，如果没有专业人员陪护，老人和孩子是不能随意在一起互动的。老人和孩子用餐、活动空间完全隔离，如此一来虽然保证了老人和孩子的安全，但情感之间的交互也确实会受阻。

但值得高兴的是，这家养老院的老人，他们的精神状态真的有别于其它养老院，他们不用面对每次慰问团体探望离开之后的沮丧，有一家幼儿园朝夕相伴，充满童音的问候，每天都会响起。

当你老了，愿也能“有情饮水饱”

美国哈佛大学的一项76年的研究结果显示：只要遇到“真爱”，人生繁盛的几率就会显著提升。这里的“真爱”不仅指爱情，还有友情、亲情，触动人心的情感，它是人生幸福的关键。

而老年人的生活，虽然肢体在衰退，生命状态在衰败，但他们依然期待着能够不被社会抛弃，能够感知人间冷暖。

年关将至，夕阳红祖孙乐园里正在上演一场别开生面的春节联欢会。青年幼师跳起民族舞，老年革命军人唱起红歌，小朋友们手舞足蹈高兴得前仰后合……室外的天空飘起小雨，公寓里面老人和孩子们情感交汇，共唱一首歌……

春节温情呈现，《当你老了》，想要知道夕阳红祖孙乐园的更多故事？敬请关注正月初九（2月5日）19:10上海新闻综合频道《1/7》栏目。

（编辑：施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