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在商业规则和江湖规矩间的郭德纲输给了谁？

【视频】德云社年度大戏 师徒反目究竟为何？

8月30日，郭德纲公布德云社最新家谱，他曾经的两位徒弟何云伟、曹云金并不在列。5天后，曹云金在个人微博上作出回应，指责郭德纲"栽赃陷害"、"赶尽杀绝"、"置我们于死地"。随后，曹又发布7000字长文"手撕"郭德纲，指责其骗徒弟学费、压榨旗下弟子演出费、逼自己退赛、骂姜昆冯巩等等罪状。郭德纲经纪人只是以一句"不想对骂"进行了回应。师徒反目、江湖対撕的戏码引来一众围观，微博评论一天内达到17万条，转发15万次。

在嘉宾看来，郭德纲还是在前朝往事里，构建着自己想象中的相声帝国。这场狗血互撕的郭曹师徒大战背后，让德云社成了一个传统和现代之间纠结不清的奇怪个体，暴露出这类传统曲艺团体一贯秉承的师徒制与现代商业化管理之间难以协调的矛盾。

“江湖气”的师徒制真的过时了呢？

打有相声那天起，靠嘴皮子办事的相声门里各种开撕就没少过。师父骂徒弟，徒弟怨师父。不过这种事情，总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新浪网出了个调查“你怎么看待曲艺届的师徒制？”有将近50%的网友认为应该保留，有利于保证传统艺术的原汁原味；有34%的网友认为不适应时代发展，是时候舍弃了，另有19%的网友则认为不好说。

对于师徒制而言，修家谱是一个特别严肃、标杆式的存在。德云社日益兴旺，弟子们就有机会去外面风光，但也频频传出弟子出走的消息，先是徐德亮和王文林退出，2010年李菁、何云伟又出走，随后，被郭德纲称作“儿徒”的曹云金更是自立门户创办“听云轩”，还连续几年登上央视春晚舞台，主演话剧版《分手大师》。

师徒之间的关系几乎到了水火不融的地步。在郭德纲看来，“该清的清，该驱的驱。所谓的清理门户，是为了给好人们一个交代。”或许郭德纲就是想刹刹这种“欺师灭祖、忘恩负义”的风气，让弟子把心留在德云社。

任大刚：逐出师门，吓我一大跳。因为你看武侠小说里岳不群要灭令狐冲的时候可能才用这种词汇，就彻底灭掉他，甚至从肉体上要灭掉他，就是斩立决的罪名，这是比较过分的。

黄飞珏：这种类似一个行业协会，像在解放前，带有强烈的封建社会性质，就是帮会的性质，它对于人的限制，不光是你做生意的专业行为，包括你的生活行为都有限制，甚至像任老师说，极端的叫肉体消灭的方式进行限制的。有一些行业协会变着变着就成了过去的那种黑社会。但问题在于我们新中国成立那么多年了，你在这个行业当中，在搞这样一个东西？尊重传统可以，但你不能较真，你真以为可以在这儿做老大怎样？不是说社会大众来管你，而是人民警察要来管你。

2000年左右应该说相声作为一门艺术,进入了一个发展的瓶颈阶段,甚至被一些舆论认为面临消亡的危险。90年代末，郭德纲横空出世，他用才华重新把这个相声扶持了起来，一直到今天有了属于自己的相声帝国——德云社，也成了呼风唤雨的相声界一哥。嘉宾看来，这一点郭德纲的确功不可没，但是，成也是郭，毁也是郭，师徒制的牵绊让郭德纲变成了一个土皇帝。

任大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这个终身为父就搞成终身为皇帝了，这个就不对了。这个逾越的界限就太远了。他就没有注意到人与之间之间的界限。他作为老师，应该有自己的权威，首先体现在人格上的权威，知识上的权威，而并不是说掌控你的各种手段上的权威。

黄飞珏：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请问这句话是对谁的要求？从来不是对老师的要求，而是对学生的要求。但是，如果你作为一个老师，你教了一个学生，然后你一辈子要把他当儿子来看待，把他当孙子来看待，那你是在道德上有瑕疵的。郭德纲在本次事件当中，必须要反思。否则，他以后的路会越走越窄。

黄飞珏

甘鹏：其实有一些是处理得比较好的案例，像大小S，她们在最初签给台湾地区的综艺教父王伟忠的时候，她们的事业是在低谷的，但是在通过综艺，小S现在就是主持界女王的感觉，但是她也是经纪约到期之后就没有再续约了。但是他们其实是一种共同成长。今天讲曹云金也好，或者大小S也好，他们都是某种意义上都是艺人，艺人成长了，那你作为老师，或者经纪约所有者，你是不是心态也要去调整跟着成长呢？你还把他当成当年500块一场的那个穷小子、黄毛丫头、丑小鸭，那肯定就会出现裂缝。

“家族式管理”模式背离了现代商业规则？

虽然德云社的全称是北京德云社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但在现代商业社会，对于德云社"家剧团"管理模式，有62%的网友认为缺少契约精神约束，易内耗；25%的网友觉得不好说；还有13%的网友认为对相声这门传统艺术来说最合适。在三位嘉宾看来，这种管理模式的尴尬地位也是此次师徒之争爆发背后的重要原因。

任大刚

任大刚：徒弟跑掉一个就是一桩丑闻，搞得现在丑闻一大堆，说到底因为这个利益分配没搞好。至少说在今天的社会经济状况之下，他这种分配方式是存在严重问题的。在过去你给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饭吃，教他手艺，教他谋生，你是个大恩大德的人。但今天不一样，选择非常多，我为什么一定要在你这里呢？无非就是对这门艺术非常热爱，但是你如果堵住这个路的话，我照样可以找别的门路。郭德纲恰恰不明白这一点，就是这个社会经济状况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他还在前朝往事里面，构建自己想像中的相声帝国。这是他非常失败的地方。

黄飞珏：我觉得郭德纲这方面是需要改造的。像岳云鹏，14岁郭德纲就把他带在身边，岳云鹏当然很感谢他，一直在感谢他。但是今天岳云鹏他挣的钱很多了，一年去税挣一千万，那么以后他挣两千万的时候，郭德纲还是给他一千万，挣五千万还是给他一千万。岳云鹏本人可能觉得无所谓，他家里老婆总要吹吹枕边风，是不是给师傅提点更高的要求。他能顶住吗？有一天能够挣一个亿的时候，还是给他一千万，那么这个肯定就要闹起来了。我觉得这个最后的利益纷争，如果郭德纲不改变自己管理方式的话，岳云鹏最终还是要叛逃的。

甘鹏：讲到抽佣，我突然想到一个例子，就是香港地区有一位音乐老师叫做戴思聪，他教了很多的学生像王菲、黎明、郑嘉颖、陈晓东都是他的学生。因为他有很强的唱片公司的资源，他教过的学生他会引荐到唱片公司，但是同时他签一份合同，是终身抽佣的。所以这个就导致了后来郑嘉颖、陈晓东跟他反目为仇，但是同时也对两个艺人的演艺生命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就是陈晓东当时形象崩溃，然后郑嘉颖被流放到台湾地区去演戏了，不得做唱歌发展。很多年之后，她才凭《步步惊心》重新红起来，有这样的一段故事，直到后来戴思聪去世，他们才重新在追悼会上冰释前嫌，这是一个很惨痛的故事。

甘鹏

商业和江湖，德云社真的难以两全吗？

郭德纲既想通过现代公司管理模式去解决利益分配问题，却又试图通过师徒承袭、行业道德、忠义恩情等江湖意味浓厚的传统手段稳固人心在身边。曾经德云社也尝试过招聘职业经理人来管理，但最终败给了郭德纲本人。他既需要商业又离不开江湖，难道真的不能两全吗？

甘鹏：其实郭德纲前几年也试图招募过职业的管理者进入到他们的体系来，后来发现失败了，还是因为他个人的掌控太大。其实我觉得可以共存的。就是要与时俱进。郭德纲没有改革，他沿袭着过去几十年、上百年的那个传统，所以才导致了跟现代企业制度的这种不能共存的相撞。我相信很多的民众也都有自己的一个判断。就是郭德纲存在很大的问题，他阻碍了曹云金的发展，他也阻碍了自身的改革。如果他能够想清楚一些问题，然后再进行改革的话，是完全可以的。

黄飞珏：郭德纲的主要对手其实根本不是曹云金这些江湖人士，他树敌太多，有些部门、有些人对他有意见的，把他再往下打，完全有这个能力。从我对相声艺术的爱护角度来说，我还是真的希望郭德纲，第一要痛改前非，第二挺住。

任大刚：我觉得他的对手就是他自己，没有谁能打败他，打败他的就是他自己。

（编辑：余寒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