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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里写诗 泥里生活 ——余秀华

时讯

看看新闻Knews记者 王琳琳

2016-06-02 09:03


新诗集封面


《我们爱过又忘记》是女诗人余秀华的第三本诗集,书名取自香港诗人廖伟棠名诗《来生书》中的一句,对爱情和对生命意义的追寻,依旧是余秀华诗集的母题。5月15日,北京的单向街书店,余秀华穿着一袭立领碎花连衣裙出席新书发布会,相比去年北京那场新书见面会时一袭标志性的红色棉袄,余秀华的气质与周遭的环境显得更加搭调。虽然红色棉袄那一抹格格不入的浓烈色彩,更像是她的独特标识。在发布会现场,她与读者念诗,谈诗,与前来助兴的民谣歌手唱诗,聊诗,看起来自信,从容。


余秀华肖像照


今年,余秀华迈入了40岁的这道坎,她跌跌撞撞的人生似乎步入了一个崭新的篇章。新诗面世,女诗人有什么新的感悟?那个倔强、泼辣、犀利的余秀华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吗?她是否幸福,她又是否 按自己的意志去生活了呢?记者拨通了余秀华的电话,电话那头,余秀华很努力地想把发音变得更清晰,她一字一顿,像是唱出了一句话,你—是—哪—位—呀,在说明来意后,她显得有些急躁,略带哭腔的说,妈妈住院化疗,心情不好,采访等过两天再说吧。再之后的话语速极快,又像是喃喃自语,却是再也听不清了。在朋友圈里,她吐槽母亲在湖北一家肿瘤医院看病不顺,显得心情很糟。她身边有没有朋友,为什么如此无助,我们不得而知。女诗人的境遇,让人想到前段时间一句烂大街的俗话,“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可是现实版本似乎应该倒过来念,“生活虽有诗和远方,却还有眼前的苟且。” 云里写诗,泥里生活,一直是余秀华生活和创作的常态。



“一个无法劳作的脑瘫患者,却有着常人莫及的语言天才。不管不顾的爱,刻骨铭心的痛,让她的文字像饱壮的谷粒一样,充满重量和力量。”2014年《诗刊》9月号重点推荐了余秀华的诗,编辑刘年如是推荐。写了16年诗的余秀华,终于被大众所识。


2014年底,一首《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让余秀华一夜爆红,人们对她的评价也是两极分化,毁誉参半。她的诗烟熏火燎,泥沙俱下,钝感与敏感交织,透出鲜活亮色和质朴的泥土气息,不变的主题是农村单调苦闷的生活,爱情的缺失,欲望的煎熬,生活的苦闷与情感的缺憾却是城市人的集体焦虑与共同体验,也因此直指人心,动人心魄。从2015年初《月光落在左手上》到《摇摇晃晃的人间》,再到《我们爱过又忘记》,余秀华的三本诗集在短短一年半时间里逐一面世,贴在她身上的标签也是换了一拨又一拨。开始是“脑瘫诗人”,“农民诗人”这样猎奇的称谓,人们并不在意她写了什么,在意的是身份的落差,在意的是她如何在生活的泥淖里写出跳脱的诗句。而如今,这些猎奇的关注逐渐退却,人们更多的是体味余秀华诗歌里独特的韵味和真诚的情感。

2015年一整年,她几乎拿遍了整个诗歌界、出版圈的重要奖项:先后获得《诗刊》“年度诗人”、中国诗歌学会“年度诗人”、中国作家榜“年度诗人”,《出版人》杂志“年度作者”。繁体版诗集《月光照在左手上》入选台湾《中国时报》开卷年度10大好书,并被豆瓣读书推荐为2015年度中国文学榜第一位。日本《朝日新闻》两度报道她的事迹,瑞典方面,有人邀约她去做诗歌分享会。

余秀华的走红,也被认为是是中国诗歌史上的重要事件。海子去世二十多年,再没有一位诗人进入大众视野,诗歌作为一种小众题材,越来越边缘。余秀华这个另类诗人的出现,却让冷寂多年的诗歌,又一次被大家关注。


对于余秀华本人来说,境遇与身份的变化是不能忽视的事实,余秀华在新书后记里,提到这种改变。“一场变革,恩人多了,朋友多了”,闯入她生活的这些人,最初从《诗刊》编辑刘年,到文化圈的各类朋友,她的世界更加开阔,她走出农村,去北京参加各类活动,诗会,甚至演讲。2014年《诗刊》在人大举办诗会,余秀华在第三教学楼浑身颤抖着朗读她的诗作,《我养的狗,叫小巫》,仿佛人生在此,所有的不幸,磨难都得到了回报。她的诗句“有人自远方来,扣我柴扉,许我桃花”,与其说是谈美妙的爱情,不如说是写那些给她知遇之恩的人。

至于爱情,在痛快地结束了20年没有爱情的婚姻后,她说:“我不相信世界上的婚姻还有好婚姻,我离婚了,以后再也不结婚了。” 生活中爱的缺失却反而激起了诗歌中对爱的渴求,欲望的躁动与幻灭,生存之痛与女性主体性的崛起。正如余秀华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所说,“我的那些爱情诗,都是在我很痛的时候写出来的。我想真正能够得到爱情的人是写不出来诗歌的,正是因为不得,所以才会有很多的渴望,才会写出这些诗歌。”

从前,余秀华和父母在接受采访时,总是会对那一屋子挤得满满当当的媒体感到有些惶恐。而农村人对现象的本质往往有着清醒的研判,他们说,这阵子风潮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接下来的生活还是一如往常。从今天看来,外界对余秀华猎奇的关注确实是退潮了,但创作本身却更受关注。如今,每个人都会问她:你现在成名了,生活有什么改变?余秀华回答,“我参加的那些活动、节目,怎么能叫生活?我虽然不会对这美意警惕,但是的确无理由欣喜若狂。我爱这浪漫,这哭不出来的浪漫。我心孤独,一如从前。”

除了内心世界的翻涌,如今的余秀华也打开了通往外部世界的大门,一些前所未有的事物得以涌入,与过去的人生况味搅拌,产生出某种新的物质。正如她在诗集后记所写,“我一直尽力配合命运,演好自己这个丑角,哭笑尽兴。”不变的是那种快意的愤懑,倔强的渴求,像是一股蓬勃的原始生命力,滋养诗中万物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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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选《何须多言》


至于我们的相遇,我有多种比喻
比如大火席卷麦田
——我把所有收成抵挡给一场虚妄
此刻,一对瓷鹤审视着我:这从我身体出逃的
它们背道而驰
这异乡的夜晚,只有你的名字砸了我的脚跟
我幻想和你重逢,幻想你抱我却不愿在你的怀抱里重塑金身我幻想尘世里一百个男人都是你的分身
一个弃我而去
我仅有百分之一的疼我有耐心疼一百次
直到所有的疼骄傲地站进夜晚,把月光返回半空
你看,我对这虚妄都极尽热爱对你的爱,何须多言此刻,窗外蛙声一片
仿佛人间又一个不会歉收之年


诗选《可是我爱你》


哦,这绿莹莹的时光,这时光里横过来的深渊
我绊倒这飞驰的光阴,遇见你。
我竖直这腐朽的肉身,遇见你
于是我确认了从你的后脑勺看过去的几根白发
确认你的口音,你语气转折的危险
我甚至确认了大地之上和你口音相同的都是我亲人
都是我亲人!
红掌在黄昏里打开。我往后退
我没有什么需要它捧住,也无被隐喻的部分
你沉默的时候,我会听到我腹腔里低沉的钟声
我们都是被神洗浴过的人
坐在你面前,是一道最庄重的神谕
沉默就够了
如果一定要一句誓言,我想说:
我爱上了这伤痕累

累的人世和我们被掠夺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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