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的2016底色①：拒绝“修宪”怎么就开始脱欧了？

视频：意大利脱欧公投跌宕起伏

直到发现澳大利亚的黑天鹅，17世纪之前的欧洲人认为天鹅都是白色的。可随着亲眼见到第一只黑天鹅，这个不可动摇的信念崩溃了。人类总是过度相信经验，而不知道一只黑天鹅的出现就足以颠覆一切。

英国脱欧以后让人啼笑皆非的搜索关键字

由黑天鹅引申出来的黑天鹅事件（英文：Black swan event)指非常难以预测，且不寻常的事件，通常会引起市场连锁负面反应甚至颠覆。从次贷危机到东南亚海啸，从9.11事件到“泰坦尼克号”的沉没，瑞士央行放弃欧元兑瑞郎汇价下限后，瑞郎的暴涨。黑天鹅存在于各个领域，无论金融市场、商业、经济还是个人生活，都逃不过它的控制。今年七月，笔者目击了脱欧之后的英国社会，两派观点激烈交锋着。可笔者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远远不是2016年的高潮。到2016年的最后一个月，结论终于可以落定：这真是频频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年。你以为英国不会脱欧，但是它确实“拍拍屁股”走了；你以为特朗普不会当选，但是“川普”确实书写了传奇。在2016年快要收官之际，一向以自由浪漫当然也有人说是散漫成性而闻名的意大利搞出了个“幺蛾子”：他们也公投了！

当地时间12月4日，意大利修宪公投以出人意料的高投票率于当晚结束，截止23时投票站关闭时，有68.48%的合格选民参与了此次公投，这一成绩创下了意大利投票率的新纪录。根据最新统计结果显示，意大利宪改公投反对派以59.5%的优势领先于赞成派的40.5%，修宪被否决已成定局。

公投失败以后，意大利总理伦齐已经提出辞职

磨磨唧唧的意大利人快要忍受不了政府的磨磨唧唧

与英国脱欧公投不同的是，意大利此次公投的名义是修宪公投，顾名思义就是当局想要修改宪法。意大利改革派总理伦齐今年9月提出，将对宪法改革进行公投，该改革旨在加快立法程序并创建更稳定的政府。若改革公投获得通过，将实质上结束意大利的两院制。

意大利所谓的两院制即两院之间的权力完全对等，在通过任何的立法和政策时，议案必须在两院分别通过，单一议院通过的无效，且在审议同一议案时两轮审议的间隔不得少于三个月。

除此之外，议会还可以随时通过信任投票解散政府，同时因宪法规定的选举制度问题，每届政府的政党都很难同时在议会两院中取得多数席位，导致政府经常被解散并提前举行大选。因此意大利政府的频繁更迭构成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意大利政局的一个突出特点。自二战结束以来，在新共和国诞生后的70年间，意大利共经历了63届政府。

正是这样的宪法制度让意大利的经济无法长期平稳发展，一直处于疲软状态。数据表明，1999年至2015年，意大利国内生产总值（GDP）年均增速仅为0.34%，远落后于同期德国的1.32%和法国的1.44%，甚至离欧元区国家平均水平1.29%也相去甚远。

国际金融危机之后，不仅政府债务急剧扩张，银行业坏账也大幅提升。持续的经济低迷也使得意大利的失业问题变得十分突出，失业率尤其是年轻人失业率长期居高不下，引发一系列社会问题。这也是为什么意大利和法国一样，其治安状况在欧洲整体水平中处于堪忧位置。

而2016年两度发生的大地震更是让意大利的经济雪上加霜。八月意大利大地震发生之后，根据美国地质调查局最初预计，此次地震导致的经济损失可能高达10亿到100亿美元，约合意大利GDP近1%的损失。

10月，意大利奥林匹克委员会表示，放弃申办2024年奥运会。此前，罗马市长维尔吉尼娅·拉吉曾表示，罗马面临着很多急需解决的问题，申办奥运会只会让罗马陷入更多的债务。因此，可以说此次修宪公投是为了结束散漫低效的政府管理，也是为了实现意大利复兴的美好的愿景。

修宪公投愿景虽好 非议更多

按照修宪公投的目标，公投成功以后，参议院将不再有权对政府进行信任投票。320名直选议员也降至100人，其中74人将由总统直接任命而非选举产生。同时再配合目前正在宪法法庭审议的选举方法（在选举中获得40%以上票数的政党，将自动获得众议院54%的多数席位）。这一改革宗旨意在提高意大利政府工作效率同时也加大了当权者的制约力。当然这也导致了选民担忧修宪是“以效率为名集权”，具有独裁专制的倾向。一旦修宪方案通过，意大利的民主制度将被削弱。

另外，反对派把公投当成了绊倒现任政府的工具，也对公投本身的开展非常不利。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所助理研究员周谭豪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虽然伦齐要进行的是修宪公投，但是反对派把公投定性为对政府的不信任案。换一句话说，借助意大利近年来持续低迷的经济发展和日益恶化的民众不满情绪，当反对派把对修宪公投的否决等同于对当局政府的否决，群众就很容易被煽动。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所副所长王朔也向媒体分析指出，意大利公投的失败证明了欧洲民粹主义的兴盛，公投失败在某种程度上来讲是民众对于当前政府表达的不满。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副研究员扈大威接受媒体采访时还提到改革触动了一些利益集团的利益，因此阻力较大：“改革触动了一些利益集团的利益，你比如说限制上议院的权力，350人的上议院席位，一下就砍到只剩100个席位，那么200多人就没工作了，很多小党甚至因此都被被逐出议会了，他肯定不会同意。”

修宪公投和意大利脱欧有什么关系？

和英国脱欧公投结果正式公布6小时后，英国人搜索的第二大热门问题是“欧盟是什么”的荒诞事例相似，意大利修宪公投的前几日，也有媒体报道称有三分之一的意大利人不知道他们的公投内容是什么。即使如此，宪法公投的败局也已定下。不过修不修宪和意大利脱不脱欧有关系吗？

鉴于反对党五星运动的民调支持率约为30%，该党派有可能会引领组建一个新政府。该党派的经济主张包括重新协商意大利债务问题、呼吁就脱欧举行不具约束力的全民公投，这些主张将破坏整体欧元区的稳定。

德国《世界报》4日称，如果公投失败，民粹主义的“五星运动”以及反移民、反欧盟的“北方联盟”势力可能增长，或掀起新一轮脱欧风潮，并触发欧元区内的破产危机。

不过，也有分析认为，与英国脱欧进程缓慢相似，意大利退出欧元区也有很多法律障碍。意大利国际问题专家姜卡洛帕纳雷拉也表示，根据意大利宪法第75条规定，禁止进行关于废除国际条约的全民公投。他强调想要脱欧，也必须先修改宪法。这似乎在如今看来已经是一个悖论。也就是说，“脱欧”是否能够上演成欧洲政局的多米诺骨牌，确定的答案就不叫“黑天鹅”了。

笔者的下节放送

在网络上，意大利有另一个称呼叫做“意呆利”，意指意大利人的“呆萌”。虽略有贬义，但这也反映了世人对意大利的印象即自由散漫甚至懒惰低效。但谁也没想到，意大利人在这次决定国家命运的公投时，一改往日的做派。然而，正如同此前舆论所担心的那样，英国脱欧公投似乎给其他欧盟国家打了一剂“强心针”，效果强烈到意大利也想通过公投来改变自己的现状和命运，这会是欧盟分崩离析的开始吗？《欧洲的2016底色》下一篇，开聊英国脱欧公投与反全球化。

(编辑：刘喻斯）